聽見梁言的回復(fù),他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江星瀾覺得新奇。
雖然這個Omega給自己的直覺總是有些怪異,可看著頻頻回頭的季秋,還是斟酌著對梁言說:“你跟你……朋友,感情還真好?!?/p>
梁言眉頭跳了一下,但生怕自己說多了江星瀾會知道季秋的真實性別,最后只是“嗯”了一聲。
“還行?!?/p>
季秋在實驗室陪賴秋彤忙活了兩個小時,才算堪堪告一段落。
季秋靠在實驗室門的玻璃上,手里拿著兩支抑制劑,默不作聲地盯著它們看。
也不知道他們吃完飯了沒有,現(xiàn)在在干點什么。
那個Alpha對言言到底是個什么心思?
那是兩支看上去太過普通的試劑,要不是瓶身背后印著的幾行小字和廠商名稱,幾乎看不出來這是什么東西。
賴秋彤走到休息區(qū),把玩著一個精致的女士煙盒,看上去是蜜桃口味的。
她從里面抽出一支,沒有點燃,只是放在手心里轉(zhuǎn)了轉(zhuǎn)。
季秋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她:“你……”
“放心,早戒了?!辟嚽锿πΓ奸g似有倦色,“就聞聞味兒?!?/p>
有點像他的味道。
“姐。”季秋覺得自己今天效率實在是太低,“3.0……不能讓它按期上市。”
賴秋彤收起煙盒,淡淡的蜜桃煙草味繾綣地留在指尖上:“怎么了?那邊不是說這次臨床試驗沒有風(fēng)險案例么?!?/p>
季秋這才想起,上次的事情過后,他自己下意識地瞞了下來,誰也沒有說。
可是總不能讓對方按計劃推進(jìn)下去。
他咬了咬牙:“風(fēng)險案例是……有的?!?/p>
賴秋彤安靜聽完了季秋掐頭去尾的回顧。
都是Alpha,她大概能猜到發(fā)生了什么,不過看著季秋的神色,還是不便發(fā)問。
直到季秋說道“還好這兩天有個Alpha準(zhǔn)備接觸他,言言應(yīng)該不會受到我信息素的影響”時,詫異了一下。
賴秋彤沉默半晌:“你舍得?”
季秋錯愕:“啊?”
賴秋彤重復(fù)了一句:“我說,那個Alpha,你就舍得跟他繼續(xù)這么處著?”
季秋手指抵著鼻尖,頓了一下,再開口時底氣還有點不足:“可我對他本來就很愧疚了……”
“……”聽見愧疚兩個字,賴秋彤沉吟一會兒,說,“跟你有過羈絆的Omega,你要拱手讓給別人?然后看著別人標(biāo)記你咬過的腺體,再眼睜睜看著他身上染上別人的信息素?”
“是這樣吧?這樣你就不愧疚了?”
這話說得其實有些霸道,帶著Alpha與生俱來的強(qiáng)勢。
季秋這次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賴秋彤也沒催他,自己把剩下的實驗數(shù)據(jù)記錄完,換了衣服準(zhǔn)備出實驗室。
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見季秋仰著下巴,盯著離心機(jī)發(fā)呆,眼神里有少見的迷茫。
她低低嘆了口氣,最后還是沒多說什么,推門離開。
等賴秋彤走了好一會兒,季秋才慢慢吞吞站起來,收拾實驗臺。
他從小就過得散漫,要不是季旸和KB的事,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是醫(yī)科大除了賴秋彤以外的另一個風(fēng)云Alpha。
自己想當(dāng)然地塑造了一個綠茶O的角色,雖然夸張了點,但確實有效,還真沒人懷疑過他的真實第二性別。
舍得嗎?
他有什么理由能留住人家。
就算自己是因為怕他出事才臨時標(biāo)記他,還趁人之危地做了那些事,也不能洗脫自己卑劣的做法。
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一個似乎更適合他的Alpha,梁言也還沒明著拒絕人家,自己又怎么能沖上去不讓兩人正常交際呢。
剛分化的時候,季秋十分厭惡第二性別這件事。
就好像,信息素的濃度和等級才是擇偶最佳的挑選標(biāo)準(zhǔn),而Alpha和Omega之間要是存在了標(biāo)記之類的關(guān)系,大家就覺得,他們肯定是要在一起的。
天性會讓他們越來越靠近,要是多標(biāo)記幾次,Omega就會對自己的Alpha有不由自主的臣服和依戀,而Alpha,則會生出無限的占有欲和保護(hù)欲,圈占自己的Omega。
也有人說,不好嗎,這就是本能。
且信息素濃度這么高,不會有太多爭吵,更不會有背叛。
雙方都如膠似漆。
不是這樣的。
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季秋換好衣服,最后檢查了一遍沒有遺漏的東西,這才關(guān)上門,離開了實驗室。
天氣已經(jīng)要入冬了,季秋關(guān)上燈以后,傍晚空曠的八樓走廊便漆黑一片。
學(xué)校的晚間廣播放著他沒聽過的小眾民謠,離實驗樓不遠(yuǎn)的籃球場上,好像在舉辦友誼賽,青春洋溢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在黑暗里聽見自己的呼吸,腦海中又浮現(xiàn)起梁言的臉。
別人給他貼的標(biāo)簽,寡言,高冷,院長兒子,生人勿近,不好相處。
他視線掃過來的時候,大概是因為總垂著薄薄的單眼皮,長卻不卷翹的睫毛蓋下來,只能看見一半純粹而濕潤的黑眸,望上去總有一股淡漠的疏離感。要是被自己氣狠了,一直冷冷淡淡的性子居然也會動起手來。
但如果笑了——即使是冷笑,都能看到一點淺淺的酒窩。
要是真有什么事能讓他開心的話……
笑起來應(yīng)該會挺甜的吧?
自己總不能太不講理。
季秋想。
可是有另一個聲音在心底蠢蠢欲動。
怕耽誤他。
可又有點……想耽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