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如常地客套道:“老板慢走,一路順風。”
白謹庭有些無奈:“我已經(jīng)十分坦白,你不必這么提防。”
“抱歉,錯信人的后果太慘痛,不敢再犯?!彼⑿χ?,句句不留情,“你如果真想幫我,視而不見就好。如果你別有所圖,我也無能為力?!?/p>
“如果我別有所圖,你現(xiàn)在不會站在這里?!卑字斖フf道,“你清楚知道自己是張隨時可兌現(xiàn)的支票,但你根本不知道它現(xiàn)在價值幾何?!?/p>
他的目光凝在她的面上,輕聲說道:“你是他的無價之寶。”
她指尖一顫,水杯應聲落在水槽中,玻璃杯壁上裂紋橫生。她努力鎮(zhèn)定,找來報紙將它裹起扔進垃圾桶里。
“你害怕,可你卻不走。”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是想考驗我話中真假,還是已經(jīng)放棄逃亡?;蛘?,你只是在預備著,私下早已蠢蠢欲動?!?/p>
她克制著自己不將手邊水杯砸在他面上,“你說你有十分誠意,我卻只聽出脅迫。你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做事不圖任何回報,不要任何好處?”
白謹庭聳肩,“我確實有所圖?!?/p>
她冷笑,“容我厚著臉皮猜猜,你下句可能要問:是否愿意做我的無價之寶?”話說出口已經(jīng)全身惡寒。
白謹庭挑眉,“你猜對了?!庇衷谒梢牡哪抗庵姓f道:“我也可以猜到你現(xiàn)在心里一定在說:做你的白日夢?!?/p>
她不經(jīng)意地撇了撇嘴角。
他失笑:“我還是……”話到一半便打住,停了幾秒后說道:“恐怕我們勢鈞力敵,誰也占不了便宜。不過就主場來說我依然有優(yōu)勢,你認為呢?”
“人在屋檐下,我不方便發(fā)表意見?!?/p>
白謹庭離去前深深看她一眼:“你總是這樣頑固?即使我的善意有限,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抵住那張支票的誘惑,你實在應該感謝我?!?/p>
她沒有一絲猶豫地回答道:“我本要感謝你的善心與好意,可是它們眨眼間就不見了。原諒我道謝無門。”
白謹庭拂袖而去。
易素有些懊惱自己的牙尖嘴利。
如果白謹庭被她激怒了而反口將自己咬出,那一切便全完了??墒窃挸鋈绺菜瑹o論如何也收不回來了。
她在白謹庭離去后便立刻關閉店門,掛上休息牌子。家里她早有準備打包好行囊,只等時機到便動身。但實在沒料到會是今天,會是這樣得來的時機。
她心煩意亂地到家,正欲取鑰匙開門時卻發(fā)現(xiàn)門只輕輕一推便開了。
她心臟狂跳起來。
洞開的房門里依然是那熟悉的家俱物會,但是原本整齊的家俱擺設已經(jīng)被翻得凌亂不堪,而房間里的衣櫥更是被翻得底朝天,她藏在夾層里的所有現(xiàn)金全都不翼而飛。
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全身脫力地滑坐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發(fā)出尖利咆哮,很快便有人聞聲趕來,漸漸在她身邊聚集。
朱媽很快也來了,見她的模樣也嚇了一跳,趕忙上前安慰道:“哎呀,破財消災破財消災,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她掐她的人中,“好孩子,出個氣啊。不要憋著,會憋壞的!”
她原本就精神緊張,又遭遇到這樣的意外爆竊,打亂她的全盤計劃。怎么能不失望傷心,她憤怒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巧合,還是刻意?
有人趁亂報了警。110趕來時她依然魂不守舍,可等110盤問起來時她卻是一口咬定只丟失了衣物。朱媽拍她的手:“不對啊,樓下的陳伯說你剛才一個勁地叫喚著,說沒了好幾萬塊錢呢。”她轉(zhuǎn)向警察說道:“她大概是嚇壞了,一時記岔了?!?/p>
易素此時徹底清醒過來,堅決否認:“沒有,我只是丟了些衣服,沒有其他損失?!彼^不愿去警局接受盤問調(diào)查,“算了,權(quán)當破財消災。算了?!?/p>
警察卻不這么認為,“個個都像你這樣息事寧人,那以后小偷不是更猖狂了。走,去所里做個筆錄,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币娝嫔n白又梨花帶雨狀,也有些心軟,“打工的賺錢不容易,把罪犯早早抓拿歸案,你也能挽回一點損失?!?/p>
她態(tài)度堅決,怎么也不肯配合。警察有些窩火,“配合調(diào)查是公民義務,必須去!”朱媽也勸她,“錄個筆錄沒什么的,你要是怕,我陪你去。”
高度的精神緊張帶來無數(shù)的妄想臆測,她已是全然失態(tài)??墒窃诰耠p重夾攻下無處可逃,她只能一個勁地掙扎?;蛟S是掙扎過度帶來了脫力,眼前突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耳邊的人聲也化成一片嗡嗡雜音。
她倒退兩步,身體抵在粉白的墻壁上,就這么軟軟地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