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怔了怔,他沒料到謝顏會說這句話。
謝顏頓了一下,接著說:“可我今天喝醉了,沒有力氣,謝謝傅哥幫了我。”
他不會說,別打了,打錯了,會出事,有不好的影響這些叫人難過的喪氣話。
因為傅哥是在幫他出頭。
謝顏不是傻子,他也能隱約知道外面在傳什么。
傅青知道謝顏在擔心什么,就是怕自己的街霸身份出事。他笑了一下,那是很勉強又冷硬的笑:“不會出事的,也不用怕他們報警。我討債的那幾年經(jīng)常和警察打交道,知道分寸?!?/p>
他方才也壓了脾氣了。其實那種情況下,怎么動手都不為過,可傅青顧及著謝顏,到底沒用會留下痕跡的手段。
謝顏用另一邊水池洗了把臉,說:“我去導演那邊說一聲,我們回家吧?!?/p>
那人早跑了。
回去的時候,那條走廊似乎格外長。
傅青輕聲問:“那天送了玫瑰,還有別的什么嗎?”
謝顏垂著眼,漫不經(jīng)心地說:“除了玫瑰,里面還夾著一張一千萬的支票,是給劇組的投資。”
那一瞬間,傅青的呼吸都停止了。
其實從那人的話里都能猜到,可直到從謝顏的口中說出來,他都不太確信。
他的確送了玫瑰,卻并沒有支票。
謝顏很煩那件事,可卻不愿意叫傅青也煩,輕描淡寫地解釋:“就是給劇組的投資,放都放了,也沒什么?!?/p>
怎么會沒什么?
送一束玫瑰是情難自抑,尚且可以用影迷的身份遮掩過去??衫锩孢€夾了一張支票,即使是給劇組的投資,也會叫人議論紛紛。
今天只聽到這么一回,還有更多的人在更多的地方說著更難聽的話。
傅青活了三十二歲了,對別人的話看得很開,也不在意背后被議論些什么,可他們侮辱謾罵的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謝。
那便不行了。
謝顏回去后和孫懷君告別的時候,傅青去找酒店經(jīng)理,將謝顏踹壞了的那扇門賠了。然后下樓走到停車場,打開車門,等到謝顏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夜風很涼,兩邊的窗戶都是開著的,傅青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他點了根煙,沒抽,就夾在左手的食指與中指間,指節(jié)一下一下磕在方向盤上,很響。
白酒的后勁很大,謝顏方才是勉強自己清醒過來,現(xiàn)在又昏昏沉沉,醉了七八分,不太睜得開眼了,半闔著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傅青的身上。
忽然,謝顏朝駕駛座那邊挪了挪,輕輕拽住傅青的袖子。
傅青偏頭看著他。
大約是醉酒了的緣故,謝顏的眼角透著紅玫瑰似的顏色,不淺,很濃烈,大片大片地暈染在臉頰上。他的手腕卻很細,很白,青筋透過薄薄的皮膚清晰可見,抓住傅青時的動作也很輕。
他軟著嗓音說:“別敲左手了,會疼?!?/p>
傅青不自覺地看向左手手臂,那里有一處有時候連自己都記不清的傷疤。
可謝顏會記得,即使醉得迷迷糊糊也不會忘。
傅青將車停在一邊。
謝顏腦子不太清醒,一點事情都要想很久,再組織語言才能說出口。
他拽著傅青的袖子,保持這個姿勢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不用在意無聊的人說的無聊的話。我不會難過,真的不會?!?/p>
話到這里頓了一下,停了片刻。
謝顏甚至沒考慮過傅青會把這些謠言當真的可能,只覺得傅青會因為那些話而不高興。
他繼續(xù)說:“那些人無論說什么都不會讓我在意。但如果傅哥因此不開心了,我才會難過?!?/p>
傅青知道謝顏是真的醉了,他清醒的時候是不會說出“難過”這樣對他而言近乎軟弱的話的。
他準備哄一哄喝醉了的小謝,沒料到謝顏卻直起身,半邊身體都靠在傅青的身上,用力抓住了他的左手,仰著頭,眼里含滿了水光,很像是撒嬌:“傅哥可以別讓我難過嗎?”
這句話讓傅青的心臟都皺縮成了一團。
為什么他的小謝會這樣招人喜歡,叫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比上一分上一秒更喜歡他。
傅青俯下身,沒忍住輕輕用嘴唇貼了一下謝顏烏黑的鬢角,僅僅是一瞬間,連彼此的皮膚都未相觸,甚至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吻。
他說:“我知道的?!?/p>
但他的確做了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