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燃香│試問謫仙何處？青山外，遠煙碧。

和尚走了。

應(yīng)該是氣走的。

聽了他的話之后，那一張本來就因他冒犯的舉動而沾染上幾分冰雪的臉，幾乎立時又添了幾分冷肅，變得不近人情起來。

簡直就是翻了臉。

若一開始反應(yīng)不過來，是因為猝不及防，事發(fā)突然，沒明白沈獨的意思；可等他問出這一句“男色又如何”的時候，哪里還能不了然？

只是他到底是出家人。

雖不喜沈獨所為，卻又困于那一顆慈悲心腸，不能對他做什么。由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索性將那佛經(jīng)一卷，佛珠一斂，起來折轉(zhuǎn)身便走。

一身月白的僧袍，打沈獨身側(cè)飄了過去。

那白旃檀香息撲面而來，眨眼又遠了，混入冰冷的空氣中，漸漸凝成一股清冷的味道，縈繞在人心懷間。

沈獨有些怔忡。

這禿驢性格雖很溫和，可看得出素日行事很有原則和底線。且真處理起事情來，并不優(yōu)柔寡斷，反而很利落。

一如此刻。

轉(zhuǎn)身走便是轉(zhuǎn)身走，都不帶回頭看上一眼的。

更確切一點說，在這竹舍中住了十好幾天，幾乎和尚每次離開，他都在背后看著，可從沒見他回頭過哪怕一次。

“不就是親了一口嗎？搞得跟被我上了一樣……”

嘴里不干不凈地嘀咕了一聲，沈獨一個人坐在原地，光影將他的身形勾勒在了地上。望著前往那一片深沉的黑暗，他卻是慢慢地皺了眉頭，感覺到了幾分棘手。

粥和藥都在案上放著。

早已經(jīng)涼了。

他思考了半晌，終于還是暫時將所有的想法都壓了回去，起身來走到桌案旁，先端了藥碗喝了藥，然后才端了粥碗喝粥。

喝過之后，他便躺回了床上。

那一幅春蘭圖干脆被他掛在了床頭，就這么直直地盯著，仿佛要把那一只蝴蝶身上盯出兩個洞來，過了好久才生出困意，慢慢地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他與那和尚，毫無疑問地回到了“冰點”。

而且比他碾死螞蟻的那次，更冷。

僧人依舊是中午和晚上來，依舊帶著粥，偶爾帶點藥，但再也沒有先前那種溫溫然的和顏悅色了。

面色雖平靜，可沈獨察覺得出來，內(nèi)里是冷的。

第一天，他湊上去與他解釋，說那天不過是個意外。

僧人沒搭理。

第二天，他抱怨那粥不好喝，咸菜不好吃，想要換點別的口味，來點饃饃都成啊，頂餓。

僧人也沒搭理。

第三天，他處心積慮地翻出了一句佛經(jīng)，說自己看不懂，希望僧人為自己指點迷津，解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