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里,奶奶將姚子清叫到房間。 看著已經(jīng)這么大的孫子,老人心里感慨萬千。 蒼老的手帶著刺人的老繭,疼愛地撫摸在姚子清的臉頰上。 那粗糙的觸感卻讓姚子清覺得異常舒服,從心底里覺得舒服。
雙手抱著老人的腰將頭輕輕靠在老人的懷中,姚子清親昵地叫喚了一聲“奶奶”。 老人輕拍著他的后背“多大了,還跟奶奶撒嬌,咱們家的小四兒也長大成人了,奶奶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小小四兒的那一天”
姚子清心里猛地一抽,對于奶奶的這個愿望,可能畢生都難以實現(xiàn)了。 于是笑著將話題轉移“奶奶才不老呢,奶奶長命百歲,千歲,萬歲!”
老人笑呵呵地拍打著他“那不是成老妖精了”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之后,老人的神情漸漸收斂,看著姚子清,眼里飽含了太多的情緒,復雜的教他莫名心悸“奶奶?”
看著四兒精致的眉眼,老人仿佛又看到那個雕梁畫棟亭臺樓閣的大莊園,那段動蕩不安年代中的奢侈和浮華。
那時她不過才五六歲而已,在動蕩中失去雙親的她,曾顛沛流離居無定所,饑不裹腹,面對未知的明天永遠都是迷茫不安甚至擔心受怕。 沒想到一朝福緣,有幸被那時的大家族姚家的大夫人看上帶回去做了個小丫頭。 姚家世代書香,真正的是傳承了數(shù)百年的大家族。
直至今日,姚惜萍也忘不了第一次走進姚家時所看到的。 一身清儒衣衫,眉眼精致溫潤的姚家七少,坐在花團錦簇的院子里遠遠看到姚夫人領著她走來時,那展顏一笑。 一瞬間那些鮮艷的顏色在他的笑容里失了色彩,就是這一眼,讓她記了終身。
就是這么一個才華橫溢氣質卓然的人,她看過他輝煌的人生巔峰,看過他的凋零,如花朵在綻放到最極致的時候枯萎,教人一生遺憾。
那時對于姚家這種世代書香的家族,自然也是□□的最最厲害的。 那些一代代傳承下來的寶貴真跡,都是在那個時候被人毀的面目全非。 百年家族,世代清貴,一朝跌落,教人不勝唏噓。
在她九歲時,姚家五夫人因為多年膝下無子,見她長得漂亮又夠機靈,就要到身邊做了義女。 第二年義母就誕下一子。 也許覺得是她帶去的福氣,所以就算有了獨子,對她依然關懷備至。 那時的七少也成了她的小叔。
直到世道越來越亂,百年榮耀反而成了一道催命符,她的義父決定帶著她和義母還有不到兩歲的姚皓然離開這顆攀附承載了太多的參天大樹。
他們一家四口遠走,就算生活再也沒有從前那般富貴,可是至少安定。 他們不知道他們走后的姚家很快就支離破碎,大概就在姚皓然十歲的時候,小叔不知從何得知他們的消息,尋道找了過來。 那個風華絕代的人,明明不過三十的年紀,卻已經(jīng)是風燭殘年之相。
那個記憶里高雅如謫仙的小叔,以蒼老的油盡燈枯的姿態(tài)被人抬著到他們面前。 甚至若不是他帶著姚家時代傳承的木盒,義父都不敢相信他是自己那個承載了家族所有希望的七弟。
姚皓然還小,義母將她們打發(fā)走了。 她聽到那蒼老凄厲的喊聲,以及回頭時看到那雙恐懼絕望的雙眼。 一個心驚,立刻帶著皓然快速離開。 后來義父義母相繼離世,義父臨終時將這個木盒交給她,并且告訴她,若是可以,這輩子都不要讓它重新展現(xiàn)在世人眼前。
她也曾疑惑不解“那為什么不干脆毀了它,或者找個無人的地方掩埋掉,就算里面有什么可怕的東西,被人挖出來了那也跟我們家無關了”
義父卻只是搖頭“因為啊...那里面有著姚家的一線生機,世代祖宗都這么傳下來的,不到最后一刻,一線生機,絕不可泄露,萍兒,皓然還小,以后姚家,就剩你們兩個了,你們要好好相互扶持,好好活下去知道嗎?”
這個木盒在皓然成家的時候,她就轉交給了他。 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后還是被姚雨漫帶到了她的身邊。 她不知道義父所說的這個一線生機是什么,既然是姚家祖上輩輩相傳的,也許不是個簡單的東西。 現(xiàn)在姚家還剩下些什么人她不知道,也無從找起。
那次四兒突然生病,甚至有可能是絕癥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若是木盒里真的有一線生機,是不是四兒的病就有希望了。 可是剛這念頭才冒起沒多久,四兒卻康復的像沒事兒人一樣。 不管這個盒子里究竟是什么,終歸有一天是要交到四兒的手里的。
奶奶只是將盒子的事情跟四兒重點講了一些,至于其他的,并沒有多說什么。 在她心里,自己姓姚,從小長在姚家,姚皓然是她的親弟弟,四兒是她的親孫子,這就夠了。
姚子清看著面前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出盒身上流光溢彩的金絲線,他不懂這些,可是卻一眼看出了這是金絲楠烏木,又稱金絲烏。 他曾經(jīng)去過一個拍賣會,一個只能放一個手鐲大小的首飾盒,正是金絲烏打造的,但是那個木盒卻是拼接而成,并不是一個完整的木頭,卻賣到了好幾百萬的價格。
而現(xiàn)在手里的這個木盒,絕對是一個完整的木頭,甚至不仔細看,都看不出開口處。 木盒并不是像那種有個鎖頭的盒子,而是在盒子一側有個推開的鎖扣,所以看起來非常完整。 就是這雕刻的工藝,足以說明這個盒子的珍貴程度。 若是時代久遠一些,在收藏家眼里數(shù)千萬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