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蕭這才意識到都快兩個小時了,而四兒的胃部也沒有那么鼓了,應該不再難受了,掀開旁邊的毯子輕輕的給他蓋上這才起身出去。
“四兒怎么了,胃不舒服?”
雷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撐著了”
明明就是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和語氣,雷厲怎么從中感覺到了森森的埋怨呢?
“以前四兒吃不完的東西不是都會給你掃尾嗎,我還說他這是胃口變大了吃的多了一碗面居然都吃完了,沒事吧?”
雷蕭嗯了一聲“去看看四兒想要蓋房子的那塊地”
雷厲找他就是打算問這個事情
“真的打算今年就蓋新房嗎?你們寄回來的錢加上家里的存款總共差不多快有五六萬了,蓋房子可能還差點”
這還是兩個月前四兒突然寄回來了兩萬塊才有這么多的。
他當年上大學是藉的錢,雷蕭讀的軍校這才免去了一些花銷讓家里寬裕了,后來四兒上大學用的是雷蕭攢的錢,家里的花銷少了賺錢的人也多了,這才一點點將外面欠的錢給還清了。
雷蕭毫不在意道“錢不用擔心”
雷厲見他說的一派輕松,也就不擔心錢不夠的問題了。
他也想早點蓋新房,現(xiàn)在房子老舊,一到下雨天有些地方難免會漏水。
上次那場雨一下就是一個多星期,好在水流順著兩邊的溝渠留到下面的池塘里去了,不然家里早就被淹了。 而房子過于老舊一變天屋子里濕氣就重,老人家不適合居住這樣的環(huán)境。
要不是種種原因,他其實更希望一家人能夠住到鎮(zhèn)子上去,總比在村里有個什么事進出都不方便。
雷厲當初本來不準備念大學,上個高中在村里就已經算是有文化了,可是奶奶卻堅持。
如果他選擇了別的專業(yè)以后從事其他的事情那家里就沒有能夠下地的人了,所以干脆選擇了農科專業(yè)。
倒不是他目光短淺,能夠走出泥巴地大概是所有農村孩子的夢想,只是有一件事讓他至今都耿耿于懷,一件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過的事情。
現(xiàn)在講究科學發(fā)展,反對封建迷信,可是很多農村里都有各種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萬安鎮(zhèn)有三個村子,他們雷家村是一個,還有個李家村和樊家村。
有一條河道是沿著他們這三個村子往下游走的,在李家村和樊家村中間有個河道的支流,后來被建成了一個小型的水庫。
每當盛夏的時候,村子里的人都喜歡到水庫去玩水,不過他們家?guī)讉€卻從來沒有去過。
小時候因為太小,父母不讓他們去,后來父母出事之后,他和二弟要幫家里干活,還要帶三弟,更加沒這個閑工夫去玩水消暑。
雷厲還記得,那件事是姚子清來之前的那一年發(fā)生的。
在樊家村有個瘋女人,那個女人聽說以前是靈媒。
村里的靈媒就是有時候小孩子被人驚掉了魂他們能幫忙喊魂,或者家里有人想要跟死去的人說話,也可以通過靈媒辦到,當然這些都是雷厲聽大人說的并沒有真正見過。
那個女人是怎么瘋的雷厲不知道,問過奶奶,可是奶奶只讓他離那個瘋女人遠一點,不該問的別問。
他記得那年夏天,他放學跟幾個同學一起回家,當時他們都要去水庫玩,雷厲要回家?guī)兔ψ鍪聸]時間,可是畢竟還是個孩子,難免有些心癢,想著從樊家村也可以回家,就跟他們一道走,只是看看,看過他就回家。
后來在半路上就遇到了那個瘋女人,瘋女人指著他們這群人瞎嚷嚷,讓他們離水遠點,水里有鉤子。
一起走的也有樊家村的孩子,他們都知道這是個瘋女人,沒少拿石頭砸過她,所以面對瘋癲的女人他們一點都不怕,直接拿石頭去砸。
雷厲那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瘋女人,聽著她不停的念叨水里有鉤子,莫名覺得心底發(fā)寒,干脆歇了心思直接回家了。
第二天去水庫玩的其中一個還在抱怨,說水庫里的水草也該清一清了,說著還把腳伸給他看。
雷厲看他腳腕上一道很細的傷口,幾乎劃破了大半個腳腕。
農村孩子野慣了,很少有沒有被樹葉雜草劃傷過的,別看草一扯就斷,不小心的話也是相當鋒利的。
所以他們都當是游泳的時候絆到水草或者水里草木的斷枝被劃傷了,并沒有多想。
可是雷厲卻突然想起那個女人說的,水里有鉤子這句話。
放學后見他們還要去,忍不住勸了幾句讓他們別去玩太危險了,見人不聽他也沒辦法。
可是當天就出事了,五個孩子死了三個,都是在水庫里溺死的。
雖然雷厲跟他們是同學,但其實也就是放學有時一起走而已,關系并沒有多么好。
而且那三個孩子都是樊家村的,家里也不會讓他一個小孩子去那種非自然死亡又是同齡人的葬禮。
后來班里有樊家村的人說,那三個孩子都是被水草圈住了腳來不及掙脫結果被溺死了,每個人的腳腕上都有一圈極細極深的傷痕,那就是被東西纏出來的。
雷厲被嚇的不輕,他總覺得那天那個同學腳腕的傷口不是被水草劃傷,而像是被尖銳的鐵器劃破的。
這件事他不敢說,但從此對于這種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更加懷著一種敬畏的心態(tài)。
從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從樊家村走了。
他以為遠離了樊家村就再也不會遇到那個瘋女人了,可是有一天他剛好落單,一個人在回家的路上就看到那個瘋女人坐在路邊,傻笑著摘著雜草當是花往自己頭上戴。
雷厲當時嚇的差點腿軟沒一屁股栽到地上坐下去,那個女人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討命的惡鬼一樣可怕,大白天艷陽高照的天氣硬是嚇得他渾身發(fā)寒。
可是那個女人只是歪著頭怔怔的看了他片刻,并沒有像上次那樣撲上來。
雷厲小心的倒退想要遠離她,就看到那個女人突然對他一笑,然后就瘋瘋癲癲的說著
“土地好啊,是好東西,你呀,一定要一直留在地里知道嗎,你留在地里你家人就能吃飽飯不餓肚子了,對,吃飽飯不餓肚子,你要記得啊,留在地里讓家人吃飽飯不餓肚子,呵呵,不餓肚子,永遠不會餓肚子咯,吃飽飯就不會餓肚子...”
那個瘋女人一直重復這句話,手里拿著一堆雜草蹦蹦跳跳的咯咯笑著跑走了。
所以當奶奶讓他上大學以后走出去做個有出息的人,他才固執(zhí)的就算上了大學也選擇了農科,畢業(yè)后繼續(xù)留在家里照顧老人下田種地。
雖然長大之后見識多了,知道很多事情只是因為不了解所以被灌上靈異的解釋,但只要想到離開村子,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安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寒意。
不過雷厲也并不后悔自己的選擇,他本來就不擅長言談,按部就班的下地耕作付出多少就收獲多少的生活他反倒更加舒服一些。
而且現(xiàn)在各種有毒的東西越來越多,地溝油,毒奶粉,甚至毒大米肆意橫行防不勝防。
至少他能保證家里人吃的大米蔬菜都是天然綠色沒有農藥的。
有時候想到那個已經過世多年的瘋女人,雷厲覺得她是不是早知道今后社會上黑心的東西越來越多,所以才說的那番話。
至于既然有錢蓋房子干脆搬到鎮(zhèn)上去住的這個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就被打消了。
雖然鎮(zhèn)上是方便,但奶奶在村子里生活了幾十年,習不習慣還不好說,去了鎮(zhèn)上肯定不會有大院子,也沒有相熟的街坊四鄰,總是悶在家里恐怕更不好。
還是重新蓋個房子,老人住著也舒服,他們也能一直這么生活在一起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