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不該再問了,于是便走到柃兒的尸體旁,輕車熟路地替她收斂起尸體。
待沈卻背著柃兒走后,謝時(shí)觀便招來沈落。
“殿下有何吩咐?”沈落俯身傾耳。
“等沈卻埋尸回來,”謝時(shí)觀淡淡道,“殺了他,看在他服侍本王多年的情分上,留他一具全尸,然后體面葬了?!?/p>
沈落先是一怔,而后便頷首道:“是。”
謝時(shí)觀頓了頓,隨后又道:“記得處理干凈,把一切做成繆家的手筆?!?/p>
“屬下遵命?!?/p>
話是脫口答的,可沈落卻覺得自己的聲音在不自覺地發(fā)抖。
黃昏時(shí)分。
冬日里天暗得早,日落后起了點(diǎn)微風(fēng),天上就搖搖晃晃地飄下來幾片雪花。
若按往常的規(guī)矩,柃兒的尸首該剝?nèi)ヒ律?,劃花了臉,丟去亂葬崗,可沈卻忖了忖,到底不舍,還是替柃兒買了口薄棺,也不敢立碑,只在郊外草草葬了。
沈卻靜靜站在小墳包前。
他在王府里友人不多,心里此時(shí)能想到的,不過沈落與柃兒兩人。
除了這二人,旁人大抵都覺著他悶,只因他是個啞巴,又有隱疾在身,他心里羨慕沈落的人緣,羨慕他們能與人侃侃而談,可他自己是不敢的。
站了好一會兒,沈卻才從袖中取出一只香囊,這是方才他替柃兒斂尸時(shí)撿的,很普通的料子,蝶戀花的刺繡,繡工不精,正如它的主人,這樣平凡的一個丫頭。
他又想起柃兒。
今日清晨,沈卻打算照例先去校場上習(xí)劍。
去校場的途中要經(jīng)過一處湖心亭,此湖名為“碧玉拂鏡”,是暖水湖,即便是寒冬臘月里,也不曾見湖面上結(jié)過冰。
沈卻遠(yuǎn)遠(yuǎn)地就瞧見了一個人影,藕色的短襖,烏黑的髻上只著一只素銀簪,兩手別在身后,低著頭不知在雪地上搗鼓著什么。
沈卻面上浮起幾分淺淡笑意,隨即悄悄走到她身后。
還不等他拍她后背,柃兒便若有所感地回過頭,她立即便笑起來,不大的眼睛瞇成了縫,她一邊說話一邊朝他打手勢:“怎么悄沒生息的站我后頭?是我哪日不當(dāng)心惹了你,你存心要來嚇我?”
沈卻笑一笑,然后比劃道:“這樣冷的天兒,你一早在這里呆著做什么?”
“這樣冷的天,我卻熱得很,”柃兒兩邊臉頰上紅撲撲的,半開玩笑道,“你不也起的這樣早嗎?”
“我習(xí)慣了。”沈卻道。
他表里如一,是個木訥的男人,全然看不出柃兒臉上用了胭脂,還猜她是受寒發(fā)了熱,因此好心開勸道:“你今日面色紅的奇怪,還是向云姑姑告?zhèn)€假,修養(yǎng)半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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