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低著眉應(yīng)道:“想是近來氣候轉(zhuǎn)暖, 小世子貪涼, 常是脫了襖子到外頭瘋跑, 奴婢們追著趕著給披上, 也防不住世子活潑,轉(zhuǎn)眼又給剝了?!?/p>
她生怕主家因此降下懲戒,故而連根帶梢地答了個明白:“昨兒傍晚時世子打了幾個噴嚏,奴婢們見他食欲甚佳,也并未有頭疼腦熱的,因此便沒太上心,誰知夜里就起了熱,熬了藥也不肯吃,只鬧著要阿耶?!?/p>
這樣小的娃娃,害病起熱也是防不勝防,思來屋里的這些乳娘婢子,也都是從舊王府帶過來的,個個都小心仔細(xì),這事兒想必也怨不著她們馬虎。
“把藥端來吧。”謝時觀吩咐完旁側(cè)的婢子,緊接著便將捏住那崽子唇瓣的手給松開了。
才脫離他桎梏,這崽子便放聲哭了起來,兩只小短腿用力蹬著,誰上前來哄都沒用。
“阿耶嗚嗚,”他邊哭邊道,“我要阿耶……”
趁著他哭鬧不止,殿下干脆將這作亂的小崽子提將進(jìn)懷里,而后死死地箍住了,又捏住了這崽子的鼻翼,緊接著便朝著一旁端藥的乳娘使了使眼色:“還不快灌。”
乳娘立即會意,拿了只小玉杓,一杓接一杓地往這崽子嘴里灌。
思來正哇哇哭著,嘴張得老大,湯藥灌下去時,喉嚨口“咕嘟咕嘟”地吐著泡,哭聲算是暫時被遏止了,可眼淚還是照樣掉。
一碗湯藥很快便見了底。
沈卻匆匆趕來時,這崽子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終于見著了阿耶,思來迅速便爬起來撲進(jìn)了沈卻懷里。
“你來做什么?”殿下話里有幾分責(zé)備的意思,“陶衣如不是叮囑過,這會兒你還受不得風(fēng)嗎?”
“才幾步路,”沈卻抬手辯駁,“哪有什么風(fēng)?”
沈卻自認(rèn)為沒那樣羸弱,生思來時他并不在府上,更沒有這一圈人精心伺候養(yǎng)護(hù)著,時常不遵陶衣如的醫(yī)囑,也并沒有招致什么嚴(yán)重的后果。
這崽子方才哭得那樣慘,就是主屋的門窗都關(guān)著,他也隱隱約約聽見了,怎么可能還躺得住?
謝時觀知道他倔,這會兒叫他見著了這崽子受苦,自然是勸不回去了,因此便只好解了身上外裳給這啞巴披上,沒好氣地說他:“比這小崽子還不聽話,往后若再落了病,你也自己受著?!?/p>
說罷殿下又吩咐屋內(nèi)婢子們把幾扇小窗都閉上了。
光是對上思來那雙含淚的眼,沈卻便覺得心疼極了,這崽子委屈地直往他懷里蹭,一個“苦”字來回說。
沈卻先是拿帕子給他擦了把臉,聽著那哭聲漸停了,便就變戲法似地從身上找出了一小袋松子糖,他將這小袋子放在思來懷里,思來知道阿耶這只袋里有好吃的,因此一下就不哭了。
而后他又從這里邊取出了一枚松子糖,晶瑩剔透的琥珀色,像一顆小小的粽子,思來目光緊盯著糖,下意識張了嘴。
沈卻笑了笑,旋即便將這糖送進(jìn)了他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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