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卓和江父的關(guān)系尤其惡劣——不過這個哥哥也從來沒跟什么人關(guān)系好過,江越小的時候不懂這是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歡跟江父在一起,喜歡被江父高高舉起蕩來蕩去——盡管一年里壓根與他見不了幾面。
“爸爸又要走了嗎?他什么時候回來?他去哪里?”年幼的江越亦步亦趨跟在江卓身后,江卓屹然已經(jīng)長成一副身高腿長的少年模樣,不是江越那兩條小短腿能追的上的。
走廊盡頭,江卓停下腳步,臉色極其暗沉地轉(zhuǎn)過身,看著江越期盼而高興地顛顛跑來,他很干脆地一腳把江越踹開,江越整個人毫無防備摔在地上。事情發(fā)生得突然,他甚至忘記了哭喊,只能呆愣地看著哥哥用憤怒、不耐夾雜厭惡的目光盯著自己看。
江卓緩緩蹲下身,語氣里是近乎壓抑的暴怒和譏諷,他勾起嘴角冷冷笑道:“爸爸?他也配?”
悶悶熱熱的三伏天里,江越卻感受到一陣涼意,然后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身上被摔的地方開始隱隱作痛。
“以后不要提到這兩個字,再讓我聽到一次,我就把你扔出去喂詹姆斯。明白?”
江越在聽到詹姆斯這三個字起就開始哆嗦,那是江卓養(yǎng)的純黑色比特犬,平時江卓不在家的時候都是用加固鐵籠鎖起來,否則壓根沒人制得住它。江越平時睡覺的床頭故事基本都以詹姆斯為主,什么以前家里遭賊詹姆斯飛奔過去一把咬破了那人的喉管之類的事跡實在數(shù)不勝數(shù)。
江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里卻在想為什么呢?
長大之后江越也懂了,卻狠不下心去恨他。
江越成績并不好,不是說他不認真學(xué)習,也不是說腦子比較笨,只是他答卷永遠只答一半,江越隱隱約約知道自己不能表現(xiàn)得太出色,起碼不能比江卓出色。于是上初中的時候干脆兩手一甩,選了藝術(shù)班,從此過上拿畫筆涂涂抹抹的日子。
畫畫對于江越來說其實只是一個隨隨便便的選擇而已,但是某天他為了完成作業(yè)抱著畫板去花園寫生畫色彩稿的時候,詹姆斯突然齜著牙從草叢里躥出來,江越看著它就覺得脖子一涼心也隨著提到嗓子眼,還沒來得及逃命,卻聽一陣凌厲的口哨聲從二樓窗臺傳過來,詹姆斯瞬間夾著屁股轉(zhuǎn)了個方向,往返方向跑了。
江卓站在二樓窗臺上,西裝筆挺,看樣子是剛開完會議回來,依舊陰陰沉沉的樣子,掃到江越架在花園中央的畫之后,表情稍稍變了點。
江越第一次從自家哥哥眼中看到類似贊賞的神色。
但那抹贊賞也只維持不到一秒,江卓轉(zhuǎn)身回了房。
江越不由地想——難道剛才是我眼花了?
那時候江越已經(jīng)和楚天羽混得很熟,第不知道多少次不請自來地跑去楚天羽家蹭晚飯,實在不想回家對著江卓那張死人臉。
楚天羽親自來開的門:“喂你又來?這周都幾次了,太隨意了吧我家都快成飯店了?!?/p>
天易唯唯諾諾地跟在后面小小聲地喊:“江越哥哥?!?/p>
江越剛要開口吐槽江卓是如何在餐桌上舉著□□逼自己吃下一塊血淋淋的全生牛排的。
只聽一把極具磁性堪稱低音炮的聲音響起,江越還是第一次聽人聲音聽得渾身一抖,臥槽,聽聲音就是個極品。
“天羽,怎么跟客人說話,長這么大了還需要我重新教你?”
江越把來人從腳到頭緩緩打量了一遍,一直看到脖子那邊他都深覺這男人身材很不錯,因此滿懷期待地繼續(xù)往上看。
……挺普通的臉。
……也沒什么表情。
江越在心里偷偷可惜了一番。
楚天羽一聽那聲音就渾身汗毛立起,有史以來第一次沖江越和顏悅色地彎下腰,做了一個塞巴斯蒂恩標準手勢:“江少爺,歡迎蒞臨寒舍,招待不周還請見諒?!?/p>
江越莊重地點點頭,配合道:“請起請起?!奔茏与m擺的很淡定,但目光和楚天羽交匯之時絲毫不掩飾自己此刻的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