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宣三走上前,“鐘爺”
“宣三啊,我老了,卻看得清。阿游雖然不說,但他是最看重你的了,你跟著他,無論什么時候,別放他一個人。”
“鐘爺,我不會的”魏宣三鄭重道,“我的一切都是少爺?shù)?,我不會離開他半步?!?/p>
“那就好……那就好……”
“不能放他一個人,不要自認為為他好。什么是好,什么不好,除了他,誰有資格裁斷呢。說什么為他好,其實不還是為自己……
呵呵,阿游,說來你長得既不像你爸媽,也不像老太爺,倒是不知道像了哪位先輩。不過這一年來,你的氣勢倒是越來越有老太爺當(dāng)年的模樣了。
你說我是不是老了,有時候,一不小心就會認錯,有時候,我總感覺,他是不是回來了。
說什么為了他,其實我就是為了我自己。我想要個孩子,我想要個所謂的家,是我自己沒抵得住誘惑,卻偏說為了他。
我憑什么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呢?我憑什么覺得,他還會原諒我呢?他當(dāng)時的心情,后來我終于也體會到了,我恨不能殺了那個人啊,恨不能殺了……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可我沒資格了,我沒資格了。你說,我認錯,他是不是就回來了,我認錯,我是不是就可以重新走回他的身邊。
我離他那么近,心卻被隔了那么遠,這么些年,比死了還難受。
我的錯……我的錯……一步錯,步步錯……
‘今天,我們便斷個干凈’……‘今天,我們便斷個干凈’……斷干凈了……斷的干干凈凈了……終于,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譚鐘似乎是撐著最后的精神,等著譚鳴游的到來。如今要交代的事都交代了,精神漸漸就有些支持不住了,開始語無倫次。
譚鳴游看著譚鐘漸漸精神渙散,越來越無力。細看這個男人,譚鳴游才清楚的意識到,這個人真的老了。譚鳴游還記得,父母離世后,這個人經(jīng)常過來,陪伴著他和爺爺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挨的日子。那時候,這個人五十多歲,卻還是清俊儒雅,器宇不凡的??刹恢朗裁磿r候起,鬢染白霜,皺紋已經(jīng)爬滿了這張曾經(jīng)俊逸的臉,只從五官輪廓處,能依稀能看出,這個人也曾是風(fēng)華無雙。
沒有多久,那個慈祥的大爺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球充血,喉中發(fā)出陣陣低吼,行為暴虐嗜血的魔人。
還算安靜的譚鐘驟然暴起,指甲瞬間增長,烏黑鋒利。譚鐘本身身手就不弱,變成魔人后,破壞力更是成倍增加。速度增快了幾倍,指甲劃過堅硬的紅木桌面,留下一道道刀劈過般的劃痕。
好在譚鳴游早有準備,拉著還在發(fā)愣的譚息向后退去。
剛轉(zhuǎn)化的魔人是聚氣期,譚鳴游沒能力凈化魔人,但是滅殺還是綽綽有余的。
可末世中早已應(yīng)用熟練的技巧偏偏都失了效,對于這個他當(dāng)做長輩敬愛的老人,譚鳴游到底是沒有狠下心將他從這世間抹去。
譚鳴游聯(lián)合魏宣三制住了魔化的譚鐘,又取出從煉器室中得來的幾塊晶石,布下了一個法陣,將其困于其中。
這個法陣只是初級的法陣,譚鳴游不知道能困住他多久。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沖出來,也許以后他就只能在里面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也許出來后他會被別的人殺掉,但也可能,他會一直存在下去。
就這樣吧,譚鳴游想,就這樣,一切都看天意吧。
一旁的譚息早已泣不成聲,他到底還小,只有十六歲。而他早就沒了別的親人,與他最親的,便是譚鐘。他照顧他,服侍他,叫他鐘爺。可實際上,卻早已將他看成自己的爺爺。
譚鳴游想到自己也是十六歲那年,失去了最親的爺爺。
“這樣未嘗不好,鐘伯他……太累了……”譚鳴游拍拍譚息的肩膀,“我們,都要向前看,未來還很長?!?/p>
譚鳴游說完,便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他還有很多事要做,還有很多事要安排,還有很多人,是他的責(zé)任。
譚息最后看了眼被困在陣中的譚鐘,也跟了上去。
魏宣三破天荒的沒有走在譚鳴游身后,而是走在他身邊,離他很近。他似乎想要安慰安慰他,卻又茫然無措,不知道該怎么做。
譚鳴游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笑,伸手拉過魏宣三放在身側(cè)的左手。十指相扣,譚鳴游覺得他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是啊,不是每件事都能按照他的意愿去進行。他能做的,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魏宣三像是受到了啟發(fā),握緊與譚鳴游交握的手。握了握,又掙脫開來。
譚鳴游不解地挑眉斜了他一眼,卻只見魏宣三摘掉一直戴在手上的潔白手套,然后再次與譚鳴游十指相握,緊緊握住。
譚鳴游別開眼,感覺著手心傳來另一個人的溫度,能重新來過,何其有幸!
已經(jīng)變成了魔人的譚鐘,被困在陣中,團團亂轉(zhuǎn)。目露癲狂,行為暴躁,喉嚨深處發(fā)出陣陣低吼。
他執(zhí)著地不斷撞向某個方向,似乎想要出來,卻不得其法。
“靖和……靖和……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