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沒有說話,我換上鞋,悄悄的走了過去,順著門縫往里瞧,只見老爸氣勢洶洶的走來走去,媽媽坐在床邊,一臉愁容。
“說吧!你到底去哪兒了?”老爸忽然停了下來,厲聲質(zhì)問道。
媽媽低著頭,沉吟片刻之后,不耐煩的說了句:“我心情不好,出國旅游去了。”
“剛從國外旅游回來,你又去出國旅游?你這么閑??!”老爸惱怒的問道:“你跟誰一起去的?”
“我自己。”
“你自己?你騙誰呢?你把人都當傻子了,是吧?”老爸咬著牙問道:“你是不是懷孕了?”
“沒有?!?
“那幾天你是不是去醫(yī)院打胎了?”
“沒有!”
“那行,你敢不敢跟我到醫(yī)院檢查去?”
媽媽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最后將臉轉(zhuǎn)到了一旁。老爸哼的一聲,苦澀的笑道:“不敢了吧?”
媽媽用手揉了揉太陽穴,站起身來往外走,被老爸給攔了下來。
“說吧,這孩子是誰的?”
“沒有孩子!”媽媽朝老爸喊道。
“孩子被你打了,當然沒有了!”老爸額頭青筋蹦起,朝著媽媽大聲怒吼。
“你神經(jīng)??!”媽媽硬要往外走,卻被老爸一把拽住胳膊,用力甩了幾下,沒有甩脫,扭頭說道:“你放手,我有事要出去?!?
“你敢不敢跟我去醫(yī)院檢查?”老爸手指房門方向,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我站在門外向內(nèi)觀瞧,生氣的吼道:“看什么呢?回你屋去!”說完,快步走來,用力將門關(guān)上。
站在門外,挺著屋內(nèi)父母的爭吵,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要進去勸解,又想起媽媽的忠告,最終還是放棄了。轉(zhuǎn)身打算回臥室,見安諾房間門開著,朝內(nèi)望去,只見她坐在床邊,低頭玩著手機,神情悠閑自得,嘴里還哼著歡快的旋律。
最新找回我心里的氣不打一處來,冷冷的說道:“你很得意?”
“什么?”安諾猛地抬頭,一臉疑惑的問道:“得意什么?”
“我爸我媽在那屋吵架,你一點也不得意?”
“我干嘛要得意?”說著,朝我笑了起來,她竟然都懶得掩飾了。
我氣的真想過去給她一耳光,但還是忍住了,『咣』的一聲,將門用力關(guān)上。
老爸和媽媽吵的很激烈,在我的房間都能聽的到。晚飯也沒有人做,不過除了安諾之外,大家肚子里都憋著一股氣,也沒心思吃晚飯了。
過了一會兒,傳來重重的摔門聲,我以為是媽媽離開了家,出去一瞧,發(fā)現(xiàn)走的竟然是老爸。
媽媽坐在床邊,胸口劇烈起伏,因為激動,脖頸和臉頰都有些紅。我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小聲問道:“媽,您沒事兒吧?”
媽媽抬頭瞧了我一眼,冷漠的說了聲『沒事』,然后起身向外走。我以為她也要走,本能的問道:“媽,您去哪兒?”
媽媽回過頭來,不耐煩的說了句:“給你們做飯?!?
晚上差不多快到十二點時,我坐在書桌前作著卷子,腦子里卻在想著該如何對付安諾。這死丫頭已經(jīng)原形畢露了,絕對不會就此收手的,我必須在她再次傷害媽媽前,想辦法阻止她。可她手里握著我『強奸』她的視頻,雖然這東西到底有沒有,還是個未知數(shù),但如果真的存在,那她要在合適的時機公布出來,那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不由得感到一陣慚愧,想我從小就自我感覺聰明伶俐,怎么面對一個小丫頭片子,竟然一點轍也沒有了。
就在我苦思冥想之是,客廳里傳來了噪雜聲,聽動靜應(yīng)該是老爸回來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扔下手里的筆,走出了房間。
老爸又喝的醉醺醺的,媽媽扶著他,搖搖晃晃的往臥室走,我趕忙上前幫忙,卻被老爸一把推開。他指著媽媽,嘴里含糊不清的問道:“你……說!孩子到底是誰的?是陳總的,還是……你那個李總的?”
“你胡說八道什么呀!”媽媽眉頭一皺,惱怒道。
我趕緊上前攙扶,勸道:“爸,您渴不渴?我給您倒杯水吧?”
“你起開!”老爸再度將我推開,然后指著媽媽說:“那……總不能……是我的……孩子吧?”
“什么孩子?沒有孩子!你別胡說八道了!”媽媽過去扶他,又被他給推了開來。
“我……告訴你!你……你別把我當傻子。我三個月沒碰過你了,你突然有了孩子,孩……孩子是我的?”
媽媽的臉上寫滿了委屈與憤恨,緊咬著牙關(guān),胸口劇烈起伏,盯著老爸,沒有說話。我實在是心疼媽媽,走上前去,剛要說話,卻聽媽媽一聲怒吼:“你閉嘴!這沒你的事兒,回屋去?!?
我知道媽媽是怕我一不小心說溜了嘴,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給說了出來。我張了張嘴,退到了一旁。
老爸大聲斥道:“你喊什么喊!孩子惹你了嗎?”身體搖搖晃晃,指著媽媽問:“你……你……敢不敢發(fā)誓?你沒懷孕!”
媽媽雙手抱胸,眼睛通紅,鼻息沉重,幾番張口,卻都欲言又止,最后將頭轉(zhuǎn)向了一旁。
“沒話說了吧?!崩习职l(fā)出一陣凄楚的笑聲,身子東倒西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忽然間嗚嗚的哭了起來,那樣子也是十分的可憐。我感到一陣陣揪心似的疼,心中愈發(fā)懊悔不已。
我和媽媽過去攙扶老爸,這次他沒有拒絕,被我們扶到床上之后,忽然抓住媽媽的手腕,哭著說道:“小云,你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說清楚了……你說清楚,我相信你。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你……不是自愿的。”
媽媽的眼睛里滿是淚水,卻強忍著不讓它流下來,深吸幾口鼻息,將臉轉(zhuǎn)到了一旁,不敢再看老爸。
“你說??!”老爸突然咆哮道。
媽媽哽咽的說了句:“你別問了?!?
老爸兩眼血紅,滿臉淚水,聲嘶力竭的大吼一聲:“你給我滾!”同時雙手亂揮,用力拍打著媽媽。
我知道媽媽的心里是何等的委屈,這不是她的錯,可卻又無法吐露實言。媽媽扶著額頭,沉寂片刻,拿起衣服轉(zhuǎn)身朝門外走去。我趕忙追上前,問道:“媽,您去哪兒???”
媽媽彎腰換鞋,看也沒看我一眼,沉聲說了句:“照顧你爸?!比缓蟊闾右菜频碾x開了家。我想要追上去,陪在媽媽身邊,可我心里明白,有我在,只能讓媽媽更加的痛苦。
回到臥室里,看著爸爸東倒西歪的躺在床上,心中一陣酸楚。老爸做了半輩子的老好人,卻因為自己兒子的一時貪念,搞得夫妻破裂,狼狽不堪,甚至連原因都無法知曉。
可又轉(zhuǎn)念一琢磨,十幾年前,不也是老爸一時沒有忍住出了軌,生下來安諾,這才有了一些系列的事情。想來還真的是因果循環(huán)呀。
我守在老爸身邊,陪了他一夜。次日清晨,老爸再次醒來時,又變回了那個沉穩(wěn)古板的中年男人。他應(yīng)該記得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但并沒有出去尋找媽媽,甚至連問都沒問一句。
到了學校,我問陸依依,昨晚媽媽是否去她家了,陸依依說沒有。整整一天,我都在想著媽媽的去向,壓根沒心思學習。晚上回到家,廚房里空無一人,沒有一點煙火氣,打媽媽的手機,她又不接。平日里自詡聰明過人的我,面對如此困境時,也只剩下唉聲嘆氣了。
就這么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個星期,當我垂頭喪氣的回到小區(qū)門口時,見到安諾正在門口溜達。自從那日之后,我就沒有再跟她說過話,她的腿基本上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卻依舊住在家里不肯走。
我冷著臉,從安諾身邊經(jīng)過。安諾忽然追了上來,笑著說道:“你最好現(xiàn)在別回家。”
我回頭瞪了她一眼,想問為什么,卻又不想理她。安諾倒也沒有賣關(guān)子,笑著說道:“你媽回來了,正在跟咱爸談判呢?!?
“談判?談什么?”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安諾笑嘻嘻的說:“那我就不知道了??赡苁欠旨野?,離婚啊,之類的吧?!?
我沒等她說完,便飛奔回家。只見老爸和媽媽坐在客廳沙發(fā)上,分坐兩頭,臉上表情陰冷,誰也不看誰,面前茶幾上擺著一張表格。
“媽,您回來了。”長時間沒有見到媽媽,我的心情又是激動,又是擔心。
媽媽瞧了我一眼,沒有吭聲。我還想詢問她最近的狀況,老爸瞪我一眼讓我回自己屋去。沒辦法,我只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卻將門打開一條縫,豎起耳朵,偷偷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過后,老爸突然說道:“還是離了吧。”
良久,媽媽回道:“我沒有對不起你?!?
“那你實話實說,到底怎么回事?那孩子是誰的?”
“我沒辦法告訴你。但我保證,我絕對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你不說實話,你讓我怎么相信你?”
媽媽沒有說話。
一陣沉默之后,老爸再度開口,冷冰冰的說道:“要么說實話,告訴我孩子是誰的。要么離婚?!?
媽媽還是說話。
老爸急了:“你到底有什么難言之隱?這么大的事你都瞞著我,你就這么不信任我嗎?”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這件事……”
“好了,你別說了?!崩习执驍鄫寢尩脑?,冷冷說道:“既然你不愿意告訴我,那就離了吧。”
“老公……”
“你別叫我老公!”
媽媽深吸一口氣,平穩(wěn)了一下情緒,緩緩說道:“咱們倆都冷靜一下,先別談離婚的事兒?!?
“隨你便?!崩习制鹕碜哌M臥室,『砰』的一聲,將們摔上。
房間內(nèi)恢復了沉靜,猶豫片刻,我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只見媽媽坐在沙發(fā)邊緣,單手托腮,一臉冷漠。
我悄悄地喊了一聲:“媽。”
媽媽瞥了我一眼,沒有理我。僵持了一會兒,我滿含歉意的說道:“媽,對不起。都是我害了您?!?
媽媽嘆了口氣,扭頭問道:“最近學習怎么樣?”
“還……還行吧?!蔽遗c媽媽目光對視片刻,改口說道:“不是特別好。腦子里總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兒,沒辦法集中精神?!?
沉默半晌,媽媽心平氣和的說道:“高考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試,也是你人生中第一個轉(zhuǎn)折點。你很聰明,媽媽知道,可其他人不知道。你得向他們證明,高考就是你證明給其他人看的的機會?!?
“嗯?!蔽尹c了點頭。
以往媽媽說這些大道理時,我是很不耐煩的,知道今天我才發(fā)現(xiàn),媽媽是真的為了我好。
“事已至此,家里的事你也不要多想了,你只需要全心全意的迎戰(zhàn)高考就可以了?!眿寢屨酒鹕韥?,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道:“犯了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過而不改,一錯再錯。兒子,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加油吧?!?
媽媽在我肩膀上輕輕的拍了拍,邁步走出了家門。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我傷媽媽傷的那么深,她卻還在替我未來的人生著想。媽媽說得對,有錯能改,大丈夫。我沒時間煩惱了。
我不知道媽媽去哪兒了,即便問了,大概也不會告訴我。但媽媽的話給了我很大的鼓勵,將我重新拉回到了高三沖刺之中。
三天后的夜晚,我正在伏案苦讀時,收到了一條短消息,竟然是媽媽發(fā)來的,讓我一個小時后,去唐潮酒店接她。
這應(yīng)該是又是媽媽玩的金蟬脫殼之計,我收拾了一下,便打車前往了目的地。
等了一會兒,就見媽媽和同事們從飯店里面走了出來。
媽媽身穿灰色修身小西裝外加一步裙,輕薄的黑色連褲絲襪包裹著修長勻稱的美腿,腳上一雙黑色亮皮尖頭高跟鞋,充滿了成熟女人的知性與性感。
只不過她喝的有點多了,踩著那么高的高跟鞋,走路搖搖晃晃,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我連忙上前,還沒走近,媽媽腳下不穩(wěn),險些摔倒,身旁男人伸手去扶,正是她的上司,那個什么李總。
媽媽看了他一眼,伸手將他推開,哪知身子一歪,險些摔倒。我趕忙加快腳步,跑上前去,一把將媽媽扶住。
媽媽回頭看見是我,這才稍稍放心,對同事們說:“兒子來接我了,我就不陪你們唱歌去了。”
眾人紛紛起哄抗議,媽媽只是微微一笑,朝他們揮了揮手,靠在我的身上,自行離去了。媽媽喝了不少,有些暈,但沒醉,意識很清晰。
我扶著媽媽,在街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按著媽媽給的地址,來到了一個小區(qū)里。這應(yīng)該是媽媽暫住的地方,房子很大,得有一百二十多平,裝修也很豪華。
媽媽將包包隨手扔到茶幾上,然后身子一斜,躺在了沙發(fā)上。我在屋里四處瞧了瞧,問道:“媽,這是誰家呀?”
“租的。”
“您一人租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我有些納悶。
“我樂意?!?
行吧,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仡^瞧了媽媽一眼,見她胡亂蹬掉腳上的黑色高跟鞋,兩條黑絲美腿蜷縮著,猶如貓兒一樣,愜意的斜臥在沙發(fā)上。
我忽然想了起來,喝酒的人容易渴,便趕緊給媽媽接了一杯熱水,恭恭敬敬的擺在了她的面前。
媽媽吹出氣,抿了一口,對我說:“行了,你回去吧?!?
“您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晚上您不害怕嗎?”
“害怕什么?”
“鬼啊,小偷啊,什么的?!?
媽媽斜躺在沙發(fā)上,雙手端著水杯,瞥了我一眼,說:“想說什么直說?!?
我傻呵呵的笑道:“要不……我搬過來給您壯壯膽吧?!?
媽媽白了我一眼,哼的一聲:“你比鬼可怕多了?!被蛟S是感覺這話有點像小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過于曖昧了。媽媽板起臉來,清了清嗓子,說:“趕緊回去吧?!?
“行,那您的工具人兒子就先走了。”我磨磨蹭蹭的往大門口走了幾步,扭頭問道:“媽,那我還能來嗎?”
媽媽冷冷道:“沒事兒來我這兒干什么,好好在家學習。”
“那我要有事兒找您呢?”
“有事兒打電話?!?
“哦?!?
我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倒退著來到了大門前,開開房門,對媽媽擺擺手:“媽,我先走了。改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