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手拽著金鏈,試探著一扯,細(xì)細(xì)鏈子被他神力撼動,果真動了一動。
趙判官心中大喜,忙使出全身力氣,扯著鎖鏈一尺一尺往回拽動,不過片刻,榻下就堆了數(shù)丈長的細(xì)鏈,眼看著金鏈越繃越緊,趙殺不免眉飛色舞,無意中抬頭一望,卻見趙靜步履趔趄地進(jìn)了屋,自己每拽一下,趙靜右手便晃上一晃。
再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鏈子另一頭,握在趙靜手中。
他家阿靜好不容易站穩(wěn)了,輕輕沖他一笑,低聲問:“哥哥找我嗎?”
趙判官硬生生被他嚇得口吃起來:“阿靜,你、你……”
趙靜神態(tài)自若地坐在床前,伸手摸了摸趙殺的臉,溫柔笑道:“沒有事情找我?那是哥哥想我了?”
趙殺聽了這話,臀部一緊,昨夜荒唐痕跡就從窄縫中流了出來,一路淌至腿根,人尷尬得臉色發(fā)青,暗暗用被褥遮了一遮,將腰身挺得筆直,肅然道:“阿靜聽話,快把哥哥松開,這樣戴著鐐銬,連褲子都穿不上,成何體統(tǒng)!”
趙靜驟然聽見這句,連耳廓都染上薄紅,目光游移了許久,才重新落在趙殺身上,雙目光華瀲滟,眉間矜貴雍容,低聲應(yīng)道:“也是,戴了腳鏈,是有些不好著褲,但不穿也有不穿的好處?!?/p>
趙判官察言觀色,一張老臉燒得滾燙,竟是不敢細(xì)問到底有什么好處。
趙靜附在他耳邊道:“又不是不讓哥哥出門,只是多帶上一個我,聽話?!?/p>
趙靜說完,伸手輕輕一拍,等門外人聲嘈雜地響了一陣,才施施然站起身,曳著鏈子走到門口,把下人們放在門檻外的托盤親自端了過來。
金鏈另一頭鎖在趙靜手腕上,乍眼看去,腕間仿佛纏著細(xì)細(xì)一道明光,趙判官看了兩眼,怕得渾身僵硬,還是被趙靜輕聲哄著,硬把他攙扶起身,分開他兩條腿,用濕帕子慢條斯理地擦凈股間。
趙殺羞愧難言,深深低著頭。趙靜嘴角噙笑,抖開托盤上一件云錦長袍,為趙判官套上,松松系上衣結(jié),柔聲道:“不要著涼了?!?/p>
趙判官低頭一看,只見衫子繡工繁復(fù),色彩如霞,裁剪與他身形恰恰相合,除了下身赤裸,萬般皆好,趙殺猶豫半天,還是忍不住道了一聲謝。
趙靜仍是盈盈含笑,立在床沿,同他說起府中大小瑣事:“這些日子,可能要辛苦哥哥一些。先前府里有高人坐鎮(zhèn),如今換回阿靜主事,障眼法不管用了,為了能接著當(dāng)這個閑散王爺,有十幾年間未上的供奉要繳,朝中諸事都要打點?!?/p>
趙殺倒是沒想到這一點,憂心忡忡地附和起來:“是要好好打點?!?/p>
趙靜低聲續(xù)道:“家父家母原本有一處私庫,庫里金銀已經(jīng)被用得七七八八,如果哥哥答應(yīng),這部分私庫就暫且封存,給我留個念想?!?/p>
趙判官自己就花了庫中五百兩黃金,作阮情贖身之用,聞言羞慚莫名,低聲道:“自該如此。”
趙靜臉上笑意未減,那張可愛臉龐上,因為多了一縷榮華之氣,相貌也仿佛錦上添花,處處雍容閑雅,負(fù)著左手,微微傾下腰,把府中秘辛一句句說與趙殺聽:“如今是豐年,田租雖多,王府幾處私產(chǎn)卻荒廢了十余年,早已入不敷出,加上養(yǎng)私兵死士,都要用銀兩,我手頭拮據(jù)得很,到了年后,便會好上一些?!?/p>
趙殺愣了半天,才想到要問:“為何同我說這些?”
趙靜只道:“我手頭閑錢不多,只能買上一匹云錦,替哥哥做了身上這件袍子,等到年后,我再尋些極好的料子,按著時令,替哥哥多裁幾身衣服?!?/p>
趙殺聽到此處,眼睛便多了些水汽,叫他看人看物,都是霧氣蒙蒙的一片。當(dāng)真奇怪,他明明不好鐘鳴鼎食,更不好華服美衫。
趙判官自己都說不清楚,只好裝作毫不在意,紅著眼眶笑問:“為什么忽然說起這些,只要隨便裁兩套布衣棉袍……”
趙靜輕聲道:“往后我們有幾十年要廝守,理應(yīng)要讓哥哥知道,阿靜會待你極好的?!?/p>
趙殺聽到他句句不離往后,眼中愈發(fā)酸澀難忍。他過去手握潑天富貴,天天拿金銀送人,還是第一回有人拿珠玉贈他,予他一身綾羅。
從來將心托明月,原來得月光回寄,清輝落了滿身,竟是這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