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p>
江倦應(yīng)下一聲,他的手腕被攥得很疼,但江倦根本就顧不上,他慌里慌張地問:“你都咳血了,你怎么樣?。俊?/p>
薛放離沒有回答,只是一下扯過江倦,把江倦死死地按在懷中。
他很喜歡抱江倦,已經(jīng)到了愛不釋手的地方,也從來沒有掩飾過這一點(diǎn)。
出行要抱著他,用膳要抱著他,甚至連睡覺,也從來不會放開手。
再多的戾氣與躁動,薛放離只要抱住他、貼近他,都會消散無蹤。
這一刻也不例外。
只是失而復(fù)得,讓他無法平靜,薛放離把江倦往懷中扣,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大到好似恨不得折斷這一截腰,揉碎江倦的一身骨肉。
很疼,真的很痛。
江倦的睫毛動了動,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掙扎,因為抱住他的人,雙手都在發(fā)顫。
“我沒事了,我真的沒事了?!?/p>
江倦很輕地開了口,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薛放離,只好忍著疼,伸手輕拍薛放開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安撫他。
“你別怕了…”
少年乖順地伏在他懷中,與以往的每一日、每一晚都沒有區(qū)別,他的呼吸輕緩,氣息綿長,抱在懷中,不止薛放離的懷抱被填滿,連他 的心也被填滿。
薛放離低下頭,縈繞在鼻尖的是獨(dú)屬于少年的藥草清香。 懷中的人,單薄到好似風(fēng)一吹,就會散落成煙,他是脆弱的,可也是他,牽起了薛放離手,把他拉回了人間。
他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要竭盡全力、拼命抓住的稻草。
“怎么會不怕。”
薛放離閔了閔眼,他怕得太多。 怕少年再不會蘇醒,怕再無人與他撒嬌,怕他再如何過分,也沒人會與他生氣。
逼阿難出現(xiàn),薛放離可以砸盡寺廟,以僧人的性命要挾,逼回江倦,他大可以屠盡天下人,可就算屠盡,少年也不一定回得來。
他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少年身上的異常,也不是不知道少年也許不屬于這里。
薛放離不信鬼神,卻又不得不求助于鬼神,他叩拜三十七層佛塔,他做盡惡事,只想扣下他的魂,留下他的妻。
就算一起下地獄,他也甘之如飴。
聽他說怕,江倦一怔,仰起了頭。
薛放離眼角發(fā)紅,眼神兇狠,帶有幾分神經(jīng)質(zhì),在江倦面前,他也許溫和,也許散漫,但薛放離總是游刃有余,處事漫不經(jīng)心,好似天崩地裂都不會讓他有一絲動容。
可是現(xiàn)在,他親口說害怕。
江倦看了他很久,心里一片酸澀,“對不起…”
他后知后覺地給薛放離看自己的手,“這個是舍利子,只要它在,我就會在。”
薛放離沒說話,只是垂下眼,少年的一段皓腕上,紅繩明艷,舍利子澄潤,他伸來一只手,指尖輕觸。
江倦還是很擔(dān)心他,又問道:“剛才你都咳血了,現(xiàn)在怎么樣啊?要不要找人……”
話音戛然而止。
薛放離低頭吻了過來。
這是一個苦澀的吻,滋味很不好,充斥著血腥氣,這也是一個失而復(fù)得的吻,薛放離吻得很兇,唇舌掠過口腔的每一處,他也在每一處刻下他的 烙印,留下屬于他的氣息。
“你……”
不是不給他親,只是江倦很不放心,他推了幾下薛放離,根本推不動,江倦只好側(cè)過頭,努力結(jié)束這一個吻。
“我們先回去好不好?讓太醫(yī)給你看一下?!?/p>
不滿于他的分心,薛放離掐住他的下頜,拋下一句“沒什么事”,又要吻過來。
江倦慌忙抵住他的唇,拼命地?fù)u頭,“你都咳血了,有事的?!?/p>
薛放離扣入他的指間,抬起他的手,不讓他再擋,擺明不放在心上,江倦沒辦法了,只好軟聲開了口:“你讓人給你看一 看,好不好啊,夫君?”
“夫君,我真的很擔(dān)心你?!?/p>
江倦問:“你聽見了沒有?夫君?夫君夫君夫君?!?/p>
綿軟的聲音,跟貓叫似的,在他耳旁喚了一聲又一聲,好像不帶夫君就不會說話了,薛放離看一眼江倦,揉動他的指尖,“沒必要?!?/p>
江倦才不聽,“你說了不算數(shù),要太醫(yī)說沒事才行?!?/p>
“麻煩?!?/p>
薛放離輕嗤一聲,把江倦打橫抱起,他吩咐道:“回宮?!?/p>
沒走幾步,衣袖被人輕輕扯動,薛放離望過來,江倦眉心輕擰,清透的目光之中,滿是擔(dān)憂與不安,他問薛放離:“真的不要看 太醫(yī)嗎?你有沒有不舒服?”
薛放離語氣平淡,“說了沒事。”
江倦還是憂心忡忡,“可是…”
不想看他蹙眉,薛放離輕嘖一聲,“知道了?!?/p>
“那就叫太醫(yī)吧。”
到底妥協(xié)了。
回了宮,太醫(yī)來得很快。
見到江倦,孫太醫(yī)一愣,卻也沒有多問,只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
新后不在的這幾日,這位新帝,好似又回到了往昔,他性格里的陰鷙與暴戾顯露無疑,宮中人人自危,唯恐受到遷怒,現(xiàn)在江倦醒了,自然是一樁 天大的好事。
“見過陛下與皇后?!?/p>
孫太醫(yī)笑著行了禮,下意識走向江倦,恭敬地對他說:“皇后,冒犯了,請伸出手?!?/p>
江倦眨眨眼睛,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他搖搖頭,解釋道:“不是我,你給王爺——陛下看看,他又咳血了?!?/p>
咳血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孫太醫(yī)一聽,忙不迭去給薛放離把脈,只是手才放上去,他又想起什么,神色頗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