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離語氣平靜,“沾了汁水?!?/p>
江倦“哦”了一聲,也沒有多想,不過他下意識想舔嘴唇,結(jié)果舌尖忽然掠過什么,江倦倏地睜大眼睛。
薛放離動作也是一頓。
柔軟的舌尖舔在他的指尖上,是潮濕而溫?zé)岬挠|感,很軟,軟到他心里都在發(fā)癢。
薛放離沒說什么,面色如常地收回了手,江倦?yún)s覺得無敵社死,他在心里把荔枝拉入黑名單,結(jié)果剛吃完,薛放離又送來了一顆。
江倦:“……”
薛放離:“吃。”
不行,他沒法忍了,江倦認(rèn)真地說:“王爺,我的手沒事,我可以自己吃。”
“嗯,”薛放離頷首,似乎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把這顆吃了?!?/p>
江倦:“……”
兩人對視,江倦還是屈服了,他慢吞吞地咬下去,不知道要怎么說自己真的不需要投喂。
幾乎一整盤的荔枝,都被薛放離喂給了江倦,待他的手指在托盤中探了空,薛放離輕嘖一聲,竟有幾分遺憾。
薛放離問江倦:“荔枝怎么樣?”
江倦喜歡甜食,挺開心地回答:“好甜?!?/p>
薛放離瞥了眼高管事,高管事立刻會意道:“奴才這就讓人再從南疆多送一些。”
薛放離“嗯”了一聲。
江倦吃了太多荔枝,待席面布置好,菜肴倒是豐盛,也色香味俱全,可他沒吃幾口就飽了。
吃飽喝足,江倦只想補(bǔ)覺,他又對薛放離說:“王爺,我想回去睡覺了?!?/p>
薛放離輕描淡寫道:“在這里睡。”
江倦搖搖頭,“榻好窄,我老怕掉下去。”
薛放離道:“那就上床睡?!?/p>
江倦一聽,頭搖得更厲害了。他上床睡,薛放離當(dāng)然不可能睡在榻上,那兩人就得睡一起,江倦不喜歡和人分享床位,他堅(jiān)持道:“我回去睡吧?!?/p>
“昨晚你好像也沒睡好……”
薛放離垂下眼簾,沒有答話,江倦等了一小會兒,當(dāng)他默認(rèn)了,他拿開薛放離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從他懷中移開。
這一瞬間,懷里變得空蕩蕩的,香甜的氣息也從淡到無,那些被抑制住的煩躁、暴虐又重新涌上心頭,薛放離闔了闔眼。
不太想放人走。
可他是個(gè)“好人”啊。
蘭亭一個(gè)女孩子,江倦當(dāng)然不能指望她背自己回去,便隨手指了一個(gè)護(hù)衛(wèi),問他:“你可以送我回別院嗎?”
送倒是可以送,但沒有薛放離的首肯,侍衛(wèi)不敢擅自離開,他詢問薛放離的意見:“王爺,卑職能否送王妃回別院?”
薛放離神色平靜道:“嗯,送他走吧?!?/p>
侍衛(wèi)領(lǐng)命,背起了江倦,蘭亭亦步亦趨地跟在旁邊,自始至終,都有一道目光落在江倦身上,但他渾然不知。
直到門被合上,薛放離才索然收回目光。
樓閣內(nèi)只剩下垂手侍立的丫鬟,四處安靜又空曠。
席面豐盛,江倦沒吃幾口,薛放離更是沒怎么動過筷子,他掃了一眼,仍是沒什么食欲,淡聲道:“撤下去吧。”
“是。”
丫鬟們立刻忙碌起來,薛放離心中始終煩躁不已,他又道:“把香料點(diǎn)上?!?/p>
沒多久,熟悉的味道彌漫開來,本是他聞慣了的味道,薛放離此刻卻只覺得不合心意。
味道太濃了,也太亂了。
弘興帝知道他的毛病,這香料是弘興帝特意讓西域使者尋來的,調(diào)配困難,價(jià)值千金。
薛放離靠著這香料度過了許多個(gè)日夜,卻不想有一日,這香料再壓不下他的煩躁,他甚至連片刻寧靜,也無法從中獲取。
來自靈魂的暴戾在涌動,深入骨髓的躁動使他不得安寧,薛放離厭倦地抬起手,小指從懷中勾出了一個(gè)香囊。
朱紅色的香囊。
昨晚江倦塞給他的。
薛放離拎起香囊輕嗅,屬于少年的氣息已然散盡,只剩下香囊原本的味道——白芍、秋蘭與決明子混雜的氣味。
還是亂。
他面無表情地攥緊香囊,突然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好人,又為什么要做好人。
荒謬又可笑。
高管事處理完事情,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冷不丁對上一雙血紅的眼睛,他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說:“王、王爺……”
薛放離把玩著手里的香囊,語氣漠然道:“去一趟別院?!?/p>
“告訴王妃昨日的香囊丟了,問他再要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