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謹狼狽地轉(zhuǎn)過頭，滿臉淚痕，鼻頭臉頰都是紅的，死死咬著嘴唇。

盛星禾終是怒了，不由分說地用手鉗住舒謹下巴，令他無處可躲地面對自己，沉聲道：“舒謹，看著我?！?/p>

舒謹?shù)难蹨I從眼角滑落，一直到枕頭上，卻還試著轉(zhuǎn)開臉不愿與盛星禾對視。

淚眼模糊間，他看見盛星禾憤怒的臉龐，也看見了盛星禾同樣發(fā)紅的眼眶，但最終視線都落在那只灰色眼球上，俱意重生，背后發(fā)涼。

“如果你說，我就回頭。”盛星禾咬著牙關(guān)，“收回你以前說過的話，這五年也不算什么。只要你說，我就給?！?/p>

長達一分鐘的對峙。

盛星禾聲音竟然有些抖了，厲聲開口：“說話！”

舒謹仍是說不出任何字眼。

最終盛星禾松開了手，怔怔地看著舒謹，大約十幾秒后，他把舒謹翻了過去。

早上舒謹醒來，盛星禾已經(jīng)走了。

前臺打來電話，告訴他：“盛先生給您續(xù)了房，您想住多久都可以?！?/p>

舒謹他裹著一件睡袍坐在客廳的桌旁，這里屬于盛星禾的一切都已經(jīng)消失，桌面上只留著一張薄薄的，當天下午兩點回程的機票。

透過窗戶眺望遠處那淺藍色海平面，這兩天像是一場夢。

舒謹啞著嗓音回復：“不用了，我也要趕飛機?！?/p>

回到星城，舒謹還是請了一天假，在復工的前一天晚上去參加同事的聚餐。

初冬降溫很快，舒謹走時還只用穿一件風衣，回來就已經(jīng)得穿冬裝了。

舒謹找出羊毛大衣，走下樓時覺得很冷，又倒回去換上了薄絨外套，但再次出門還是覺得冷，這才發(fā)現(xiàn)那種冷不是身體上的。

在離家后的第一年，舒謹也曾常有這樣的感覺。

同樣住大學宿舍，舍友都嫌暖氣開得太高，只有他覺得冷。遇到節(jié)假日宿舍里空無一人時，更是裹著棉被也瑟瑟發(fā)抖。

后來大學畢業(yè)搬出宿舍，一連換了兩個租處，都認為房東的房子漏風。

最后他也不搬了。

慢慢地，隨著認識更多的人，更多的朋友，那種冷意悄然消退，可能是麻木了，也可能是適應了，舒謹很少再感覺到孤獨。

聚餐的地方果然選擇了自助餐。

部門十幾名同事到了個七七八八，林往說到做到，為了感謝舒謹請他出去見識的豪華游，當晚大家的消費都由他買單。

年輕人聚在一起很熱鬧，一邊吃飯一邊玩游戲，講段子。

舒謹表現(xiàn)得比平常安靜一些，大家也只當他累了還沒緩過來。

林往已經(jīng)把他們這次出去玩的照片和見聞給大家分享得差不多了，舒謹一回來，大家就不可避免地聊到了盛星禾。

舒謹有心理準備，也沒做出諱莫如深的樣子，表現(xiàn)得很自然。

“以前只聽說盛星禾是悅城的?！币粋€同事說，“我知道舒謹也是悅城的，但是沒想過他們竟然真的認識！第一次有名人和我身邊的人有關(guān)系，這感覺好奇妙！”

“不止是認識，舒謹不是說了嗎，盛星禾是他哥。”有人這樣說。

大家紛紛好奇，問起舒謹他們究竟是個什么關(guān)系。

“他比我大，以前在我家住過一段時間。”舒謹說，“就這樣的，其實關(guān)系不是很近?！?/p>

有人問：“哎，他的那個眼睛，你們認識的時候就是那樣的嗎？”

舒謹坐在長桌子另一頭，面前咕嘟咕嘟煮著清湯小火鍋，燙菜的筷子頓了頓：“嗯?！?/p>

林往離他近，碰碰他肩膀道：“那說盛先生的眼睛是被玩伴戳瞎的，是不是真的?。俊?/p>

舒謹?shù)目曜右凰?，菜就落入鍋中找不到了?/p>

他聽見自己說：“我不知道?！?/p>

林往聳了聳肩，沒有再聊這個話題。

待同事們的話題又過了一輪，林往回頭看見舒謹還坐在那里發(fā)呆，就問他怎么了。

舒謹抬頭，臉色很蒼白，忽然對他說：“是我?！?/p>

鬧哄哄的，舒謹聲音不大，林往沒聽清楚：“什么？”

舒謹還是保持著那個音量，喃喃地對林往道：“弄壞盛星禾眼睛的人是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