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他,段衡險些哭出來,忙不迭推他進屋:“蒼天有眼,這下將軍有救了,您快進去,快進去吧!”
虞小滿向來是被擋在這書房之外的,頭次踏進門,瞧著眼前的凌亂,尚未弄明白怎么回事:“我可以進來嗎?我、我該做點什么?”
“將軍被人下了藥,眼下只有夫人您能救他了!”
其實陸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直依稀捕捉到一句“行夫妻之實”。
聽到這里他下意識想拒絕,想說不,可張開嘴發(fā)不出聲音,也許發(fā)出了聲音,自己已然聽不見了。
母親去世后的幾年里,這并非他第一次受人坑害,后宅的齷齪小動作他能躲便躲,不愿放在心上也無暇同他們計較。
戰(zhàn)場上生死有命他也只當自己時運不濟一刀就廢了雙腿,有些是無力追究,更多的是無法追究,他早在這些磋磨中學(xué)會了忍耐,還有認命。
認命二字說來容易,卻與陸戟的天性完全相悖,光是收斂脾性掩藏鋒芒,就令他受盡折磨。每當他以為足夠了,已然瀕臨極限了,仍會有新的磨難等著他,誓要將他的一身傲骨碾得粉碎,壓著他的脖頸讓他毫無尊嚴地匍匐于地,直至再也抬不起頭。
今日這春 藥更是荒唐,想他當年馳騁沙場統(tǒng)帥三軍,皇帝尚且要讓他三分薄面,眼下回到家中,竟被后宅之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當真是場荒誕無稽的笑話。
陸戟啞聲悶笑著,直到此刻他才忽然參透,于他來說足以毀滅一生的事,說不定也只是老天開的一場玩笑而已。
怒發(fā)沖冠有何用?將所有東西都砸爛又能改變什么?
無非是他一廂情愿的發(fā)泄,旁人見了只會嘲笑或憐憫,更顯他昏聵無能,猶如不舞之鶴。
身體里熊熊燃燒的火焰幾乎要將他吞噬,他繃著最后一絲理智,深吸一口氣,抬手去摸桌上的茶盞,盼著半杯涼水入腹緩解這灼人心肺的欲 望。
幾近麻無知覺的手在桌面上摸索了一陣,觸到一片溫熱柔軟時,下意識往回抽手,沒想對方更快一步拉住了他的手。
日暮戊時,京城的天已然黑透,明月自東山而出,悄悄爬上枝頭。
屋里闃暗無聲,視線仿佛因此清明,借著傾瀉而下的月光勾勒出面前人的模樣時,陸戟產(chǎn)生了一瞬身處夢境的錯覺。
他曉得虞小滿生得美,卻是頭一回細看他的面容。眼前的人濃睫如墨,不沾絲毫脂粉味的面頰因泛紅氳出一股秾麗,層波細翦明眸,膩玉圓搓素頸,恍惚竟像從畫中走出的仙人,舉手投足都帶著幾分撩人媚態(tài)。
隆隆心跳聲中,陸戟看著畫中人輕解羅裳,緩緩走近,抬了腿坐在他身上,白而細的手臂搭于他肩頭,理智回籠的下一刻,陸戟便抬手推他,急喘著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