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時候鬧什么別扭!”洛平有些急了,說話間輕咳了幾聲,“你就是這樣當(dāng)王爺?shù)膯??一點(diǎn)威信也沒有,怎么服人!”
“你就知道教訓(xùn)我,生病了還不乖乖吃藥,明明是你更欠教訓(xùn),就這么急著見那個什么晉嗎!”周棠往邊上一坐,放下藥碗,忽然哎呀一聲,“花瓣都掉進(jìn)要碗里了,這碗藥不能喝了,算了算了,再叫人重新煎一碗吧……”
正抱怨著,方晉已踏上亭臺。
他對這兩人尊卑不明的對話感到非常詫異,但還是很快收斂心神。
無視一旁瞇眼看他的周棠,他手指輕觸藥碗中的花瓣,面對洛平含笑道:
“正所謂,落花時節(jié)又逢君。”
洛平微愣了愣,哂然回應(yīng):“分明是,似曾相識燕歸來?!?/p>
……
周棠來回看看他們。
什么東西?什么又逢君燕歸來的,這個人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輕咳一聲:“小夫子,既然是你的朋友,不為我介紹一下嗎?”
方晉,字仲離,豐州人士。
洛平大致介紹了一下自己與方晉的相識,周棠聽后沒有說什么,靜靜地坐在一天等他們敘舊,沒有表現(xiàn)出很大的興趣,但也一個字也沒有漏聽。
方晉見洛平僅僅披了一件薄衫,雙頰暈著不正常的紅,發(fā)髻也有些微凌亂,料到他是臥病中,便不想多打擾,寒暄了兩句就勸洛平多多休息,要起身告辭改日再來,不曾想竟被洛平硬留下來。
“仲離且慢,慕權(quán)有話要說?!?/p>
被拽住衣袖,方晉只得坐下來,瞥了眼越王不怎么好看的臉色,覺得真挺有意思的,他面上不動聲色:“有什么事嗎?”
洛平也看了眼周棠,這一眼把周棠看得怔住了。怎么了?小夫子在猶豫什么?擔(dān)憂什么?
方晉耐心等著。
半晌,洛平開口道:“我不意外你會來,但是我很意外,你居然這么快就來了,能告訴我為什么嗎?是京城那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沒有,京城一切如常?!狈綍x回答。
“既如此,你為何要到這里來?”
“慕權(quán)忘了嗎,當(dāng)日我要輔佐太子殿下,是你勸我另尋明主,如今我尋來了,你為何心存疑慮呢?”
“憑你的本事,在二皇子身邊定然如魚得水?!?/p>
“你錯了。”方晉苦笑道,“我也曾這么認(rèn)為,但我后來明白了,京城是個巨大的漩渦,任誰在里面攪和,最終都會迷失方向。二皇子為人嚴(yán)謹(jǐn),太過嚴(yán)謹(jǐn)了。他身邊的能人眾多,諫言多,可選擇的路就多,她的嚴(yán)謹(jǐn)令他難以抉擇,最終裹足不前。很可惜,我也是裹住他腳步的人之一,我厭倦了這樣的局面?!?/p>
洛平頷首:“確實,你這樣驕傲的人,怎會甘做他的裹腳布。那你又是如何找到這里來的?”
“我去問了孫大娘你們的行蹤,慕權(quán),你當(dāng)真待我不薄,那家酒肆至今未收我分文,說是老板臨走時特地交代的?!?/p>
洛平對此事一笑而過,接著問道:“你是要來投奔越王嗎?”
方晉又看了周棠一眼,仍是不咸不淡:“我說了,我是來尋訪故友的,不是來拜見越王的?!?/p>
“哦,是么?”洛平勾唇。
方晉可以騙得過侍衛(wèi),可以騙得過周棠,可以騙得過其他人,卻絕對騙不過他。
他們是同樣的人,他了解他。
一個熱衷權(quán)勢的人,是不可能僅僅為了友誼跋涉千里的。
他是來見越王的,只不過,他還沒有下定決心。
感到有些困倦,洛平端起藥碗,吹開飄浮的花瓣,他把慢慢地把藥喝完了。周棠張嘴要制止,被洛平輕輕一瞟逼了回去。
濃烈的苦澀在口中徘徊,洛平的思緒稍稍清晰了一些。
上一世,方晉是在周棠到達(dá)越州的一年后出現(xiàn)的,那時候是冬天,他記得很清楚。
那年冬天,二皇子聽信別人的讒言,把身邊最得力的謀士逐出了府邸。彼時,方晉便是以一個廢棋的身份來到周棠身邊的。
如今卻完全不一樣,他明明還在京城混得風(fēng)生水起,卻突然撂下了挑子,兩袖清風(fēng)地來到這里,只因為他們之前的一面之緣。
洛平不由得想,難道天意真是可以更改的嗎?只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改變,有些事就真的與當(dāng)年截然不同了?
不管怎么說,此時方晉的到來對周棠是有百利的。至于當(dāng)年他與方晉之間那么長久的針鋒相對,暫且放在一邊吧。
——給方晉一個臺階下,而他也不用一個人硬撐了。
洛平起身站了起來。
由于生病體虛,他微微晃了下,周棠下意識地想去扶,卻被他拒絕了。
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洛平竟然對方晉行了躬身大禮。
他說:“本以為你再過半年才會來,沒想到這么快你就來了。仲離,慕權(quán)有一事相求,請你一定要答應(yīng)。”
方晉連忙伸手去扶:“快請起,仲離萬萬受不起!”待洛平重又坐下后,他才詳問,“不知是何事令你如此掛心?”
“越州山匪?!甭迤降?,“我想懇請你,幫助越王清剿匪患?!?/p>
事到如今周棠也知道了,這個方仲離便是小夫子要他等的人,看向方晉的目光帶著犀利的估量。
“我還想請你……”未等他回答,洛平接著說,“請你收小棠為徒,傳授他燭山門的武藝?!?/p>
一句“越王”,一句“小棠”,兩句托付,重重壓在了方晉的身上。
周棠的眉頭皺了又松開,沒有說話,只直直盯著他的小夫子。
不知沉默了多久,藥碗底部又落了幾朵殘花。
方晉轉(zhuǎn)向周棠,行禮道:“慕權(quán)的要求對我來說是莫大的榮幸,但為了不辱師門,在下有幾個問題要問王爺,問完之后,再決定是否答應(yīng)。”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預(yù)告:
我知道這是錯誤的答案,但是,沒有比他更重要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