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yī)那里。”
蔣小軍趕緊提醒說:“校醫(yī)這會兒應該鎖門了,而且一般星期天不在的,我們?nèi)枂柶渌瑢W有沒有帶藥?”
市一中是有校醫(yī)的,平時白天晚上都是有人,可偏偏星期天晚上可能會有休息的情況,這一點穆興河也知道,他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打算,說:“來不及了,我現(xiàn)在去外面的醫(yī)院?!?/p>
穆興河背著林冬就走。
蔣小軍愣了下,趕緊拿起床上的衣服開始穿,心里想著林冬肯定是凍的,下午騎著自行車,一路受風來到宿舍,還沒有待半個小時,又穿著單薄地去網(wǎng)吧找穆興河,雖然回來穿的是穆興河的衣服,但肯定又吹了不少冷風,這冷冷熱熱的幾次交替,夜里發(fā)燒是再正常不過的。
蔣小軍穿好衣服,趕緊就朝外跑,把厚厚的雪面踩的咯吱響,遠遠地看著穆興河征得了宿舍管理員的同意,正背著林冬朝宿舍外跑,他大步跑起來,氣喘吁吁地跑到穆興河身邊,說:“興河,我來背林冬吧?!?/p>
“不用?!?/p>
“那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蔣小軍凍的有點發(fā)抖。
穆興河聲音冷靜地說:“去學校外的向陽診所?!?/p>
向陽診所就是學校旁邊,雖然不遠,但是雪天路滑,穆興河還是滑了一跤,好在蔣小軍伸手扶住,剛扶穩(wěn),穆興河又快步走起來了。
蔣小軍在旁邊照應著說:“興河你慢點?!?/p>
穆興河額頭已經(jīng)開始冒汗,說:“慢點燒壞腦子怎么辦?”
“不會的——”
穆興河搶白:“怎么不會,發(fā)燒燒壞腦子的還少嗎?!冬冬要是出事了怎么辦?!”
蔣小軍被穆興河吼的一愣,轉(zhuǎn)頭看向林冬,林冬很難受地趴在穆興河的肩頭上,輕輕地說了什么,他也沒有聽到,看著穆興河焦急都快要發(fā)瘋了,他只好看著穆興河朝前跑,和門衛(wèi)打聲招呼之后,兩人就跑出了學校,五分鐘之后,終于到了向陽診所。
穆興河背著林冬就進了醫(yī)生辦公室,值班的兩個醫(yī)生看見穆興河著急的樣子,趕緊迎上來接過林冬,一番檢查之后得出林冬只是發(fā)高燒。
為了快速退燒,醫(yī)生給林冬打了一針,然后開了退燒藥,取來溫水讓林冬喝下,整個過程不過十來分鐘,蔣小軍放心了,轉(zhuǎn)頭看穆興河時,穆興河臉比發(fā)燒的林冬還紅,胳膊脖頸上都是細密的汗珠。
蔣小軍不由得沉默,目光從穆興河身上收回來的時候,瞥見穆興河身上穿的睡褲,腳下穿的是涼拖鞋,腳趾頭腳面都露在外面,上面還沾著未融化的白雪,可是他渾然不知,看見林冬似乎精神好一些,他在那兒傻笑。
穆興河這個大傻逼!蔣小軍在心里暗暗罵穆興河,轉(zhuǎn)頭看向林冬時,發(fā)現(xiàn)林冬也看到了穆興河的拖鞋和褲子,但是林冬似乎是沒有什么反應。
蔣小軍又看不懂林冬,從向陽診所出來后,穆興河繼續(xù)背著林冬,蔣小軍走在兩人身后,看著穿著厚厚的林冬趴在穆興河的身上,他說不出來心里是什么滋味,干脆也不說,就默默地跟在穆興河的后面。
林冬已經(jīng)打了針了吃了藥了,身上沒有那么燙了,穆興河也就不著急了,背著林冬正常速度朝學校走,溫聲喊:“冬冬?!?/p>
林冬應一聲:“嗯。”
“你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绷侄Y聲甕氣地說。
穆興河擔心地問:“頭疼不?”
“不疼了?!?/p>
“那就好,剛才嚇死我了,你自己發(fā)燒你自己都沒有感覺的嗎?難受的時候怎么不喊我一聲呢?我就在你旁邊睡著啊?!蹦屡d河喋喋不休地說著。
林冬一聲不吭,趴在穆興河的肩頭,低眉看著穆興河埋在雪里的□□的雙腳,興河總是對他那么好,從很小的時候,從他想要融入小朋友圈里,跑到興河跟前問一句“大哥哥,也、也帶我玩,帶我玩,好嗎”開始,不管他是讓興河摔破了額頭,還是讓興河挨爸爸的罵,興河都是對他這么好。
這么好,好的就要擊潰他心底最堅實的防線了,他真的再也守不住了,他心疼興河,他真的特別心疼興河,心疼的心都疼的不行了,他低著頭一直望著穆興河的一會兒被雪掩蓋一會兒又露出來的雙腳,看的眼睛泛酸。
穆興河絮絮叨叨地說一堆,說完之后聽不見林冬回應,也看不見林冬的表情,他抬眸朝前看,這時候他們已經(jīng)進入學校了,整個校園內(nèi)白雪皚皚,清冷無比,他也跟著清醒了,聲音溫柔傷感地喊:“冬冬?!?/p>
“嗯。”林冬輕輕地應。
“你最近怎么了?”
“我怎么了?”林冬反問。
穆興河聲音很輕地說:“你都不笑了?!?/p>
林冬輕聲問:“有嗎?”
“嗯?!蹦屡d河頓了一下,聲音里頗有些自責問:“是不是因為我?是不是因為我,所以你有了壓力,有了負擔有了煩惱,所以又和以前一樣,心事重重的?”
穆興河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林冬的聲音,只有腳下踩著雪面的咯吱聲,他又開口說:“你不要有心理壓力,你就當我放屁吧,我就是放了一個屁,那些什么Q備注什么的,都是我瞎寫的,男生喜歡男生就是不對的,什么喜歡不喜歡統(tǒng)統(tǒng)去見鬼吧,以后我們就是好兄弟,頂好頂好的好兄弟,像以前那樣,開開心心的,可以嗎?”
“不可以。”林冬說。
穆興河一愣,強撐著說了那么一些屁話,撐的心里又苦又痛,都不如這句“不可以”這三個字來得更苦更痛,最終,最終還是來兄弟都做不成了,他不知道說什么了,木木地反問為什么,忽然聽到林冬悅耳的嗓音說:“因為我也喜歡你。”
穆興河步子瞬間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