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黑發(fā)黑眼的青年微微笑了笑,長期相處,她知道對方此刻認同了這個辦法。
他們達成了一致,又一個倒霉鬼要遭殃了。
“只是有一個問題……”
A欲言又止。
烏云密布的黑夜寥無星辰,來來往往的運輸艦停留在作為交通樞紐的賽羅星,漂亮的東方青年靠在酒館門欄上抽煙,里邊死亡金屬樂隊發(fā)瘋一樣的歌嚎在夜色中格外刺耳,樂隊主唱正用力甩動那頭紅色卷發(fā),青年瞇了瞇子夜一樣的眼,遠遠的,他能看見身側修長的艦長帶著下屬從酒館深處走出來。
阿倫·阿洛瑟,即將前往人魚星系的賞金獵人頭目,他這一次的目標,很湊巧的,阿倫艦長和樂隊主唱一樣留了紅發(fā)。
那些人離他越來越近,賞金獵人身上怎么洗都洗不掉的血腥味融入風中,青長夜踩在門欄上,攔在了阿倫身前,他像是喝醉了,一雙眼睛迷離又清澈,他忽然拉住了對方蘊含大量肌肉的胳膊。
“你唱得真他媽糟糕?!?/p>
說話同時,青長夜將煙氣全部噴在了艦長面無表情的臉上。
“頭兒……”
旁邊的獵人按耐不住想要揍他,阿倫搖搖頭示意不用理會,青長夜見他們想離開,忽然湊近了艦長的耳朵。
“你真的懂什么叫藝術嗎?”
話音落地,他身上掉出了一把鑲嵌貓眼石的流型匕首,奇特的材質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有獵人驚訝地看向面前畫一樣的高挑青年。
“頭兒,這把匕首是——”
編號051的犀牛鐵匕首,鑄造者為上世紀著名的鬼才工匠,這一系列的匕首在黑市上已經炒到了天價,據聞整顆賽羅星只有隸屬聯(lián)邦的政府大公子擁有一把鬼才鍛造的匕首,傳聞中那該是個花花公子一樣的草包人物,阿倫艦長沉默地打量面前發(fā)酒瘋的青年,對方將匕首撿起來后,忽然哈哈大笑。
“你想要嗎?”青年暗夜一樣的眼睛直直望向阿倫:“你如果想帶走它,就連我一起帶走?!?/p>
沒有哪個常年在戰(zhàn)場廝混的男人能抗拒鬼才匕首,阿倫也同樣如此。二十多分鐘后,青長夜躺在賞金獵人們的星艦里看著窗外濃厚的黑云,他把匕首送給了阿倫,后者答應暫時捎他一程,匕首是真貨,但當然不是他的,幾小時前他裝作天真懵懂的窮學生從賽羅聯(lián)邦的大公子那兒騙來了匕首,現(xiàn)在他裝作追逐音樂卻礙于父親反對而離家出走的大公子欺騙這群賞金獵人。
有誰拿了瓶冰涼的拉罐水貼在他臉上,視野里映入一摸亮眼的紅色,他聽見阿倫艦長的聲音:“醒了嗎,醉鬼?!?/p>
接過拉罐一口喝完后,青長夜像個真正的藝術者那樣沮喪又滿不在乎地笑笑。
“謝謝,”他道:“你能帶我出來,還不計較我把你錯認成樂隊主唱,我很開心?!?/p>
“寧愿放著那么好的位置不坐?”
“你看,”他以目示意窗外:“等云散掉后,外面就有星星了,我只看過賽羅的星星,再遠一點的宇宙對我是一片空白。我爸每天讓我面對這個首席那個議長,音樂和星星對他來說一文不值,做個花花公子雖然很好,但政府里沒有我喜歡的歌。”
阿倫嗤之以鼻:“幼稚,而且傲慢?!?/p>
“是,”青長夜抓了抓頭發(fā):“所以我挺羨慕你們的,尤其是你。”
“……”
“你看起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會一直朝著它努力。”似乎是為了緩和氛圍,青長夜開玩笑:“就算你唱歌真他媽糟?!?/p>
沉默半晌,阿倫忽然道:“你他媽壓根沒聽過我唱歌。”
獵物上鉤了。
青長夜笑著擺了擺手。
最開始阿倫答應捎他一段路,幾日過去后,雖離人魚星系越來越近,他卻再沒聽過阿倫讓他離開,幸運的是,即使他能看見對方眼里的情誼越來越深厚,阿倫也沒對他做過逾越之事,在阿倫眼里,他大概是個天真可憐的藝術家,只是恰好含了聯(lián)邦的金湯匙,貿然提出搞基或者上床會把他嚇壞,單方面精神戀愛就夠了。
定位非常好,繼續(xù)保持。
又一個晴天,他們離人魚星系越來越近,阿倫從旁側擊詢問他對于人魚的看法,在他大肆贊揚人魚的完美與夢幻后,阿倫忽然告訴他,他們的星艦上有一條活的人魚。
“真的嗎?”青長夜微微睜大眼,驚訝而欣喜的神情被他拿捏得恰到好處:“我能看看嗎?我是說,嗯……我能看看嗎?”
艦長忍不住笑著拍了拍他,轉身示意青長夜跟上,他走在阿倫身后,原本的驚喜一點點化為思考神色。
想要避過蟲洞到達人魚星系,必須得由一條人魚替他們引路,早在行動前A便告訴他阿倫的星艦存放著那條唯一被活捉的人魚,真正令青長夜在意的是A當時欲言又止的那段話——
“雖然大多記錄里人魚被看作美麗柔弱的生物,可在一段上上世紀的音頻中,一位海難幸存者曾用一個詞形容過人魚?!?/p>
青長夜看著阿倫打開房間,里邊驟然傳來嘩嘩的水聲,仿佛其中沉睡的生物因他的到來變得欣喜,陽光從透明的樹脂玻璃外照進地下室,水聲越來越清晰,想起那名幸存者的形容,青長夜笑了笑。
“他稱它們?yōu)椤異汗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