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是唯一一條活著的人魚,”旁邊的侍女長畢恭畢敬低下頭,她的身姿端麗,就像皇城下那些燦爛勝雪的玉蘭樹:“瑟斯的地下水池里有上千具人魚的骨骸,它們都沒有成年,從現(xiàn)場僅存的影像看,陛下要找的人的確在瑟斯的晚宴上出現(xiàn)過?!?/p>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讓你喝一口我的血,好嗎?”
愛德溫同水池里的人魚四目相對,這條人魚上半身完全是少年模樣,水色魚尾里印著一抹灼人的紅。人魚一族生而擁有的妖治感在這條它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旁邊的侍女長根本不敢多看這樣迷惑人心的生物。
【你要問什么?】
“你認(rèn)識黑頭發(fā)黑眼睛的人類嗎?”見少年不言,愛德溫繼續(xù)道:“高、瘦、皮膚白,長著一張軟弱的臉?!?/p>
【……不認(rèn)識?!?/p>
“好?!彼麑⑹址旁谏倌甏竭叄瑥姶蟮漠惸苷咛焐鷵碛形鼈兊牧α?,見對方如饑似渴地舔舐自己的傷處,愛德溫?fù)崦^它的發(fā)頂:“你有母親嗎?”
少年吮吸的動作僵在了原地。人魚一族天生對強者的氣息敏感,面前的人類強大得像是神魔,它在他面前完全升不起反抗的欲望。理智告訴它應(yīng)該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但情感上,它卻不愿背叛給予自己生命的塞壬和有過一面之緣的母體。
“只是看你還很小,”人類的綠眸剔透得仿若寶石,流光溢彩的模樣近乎要晃花少年的眼:“畢竟你還是個小孩子,沒有母親會很孤單。”
【我……我有母親的?!?/p>
“噢?”愛德溫的手撫摸過它嬌嫩的臉龐,少年稚氣未脫的臉上泛起暈紅。無辜的模樣就像純潔的羔羊,足以輕易勾起任何人心底的欲望:【他很漂亮、也很高?!?/p>
“真的?”還在流血的手又一次湊到少年唇邊:“他在哪兒?”
【我不知道?!?/p>
“他不要你了嗎?”
【不、不是的…!】
愛德溫沖它笑了笑:“別哭啊,小朋友。”
【我沒有、我沒有哭……】
情感的堡壘在瞬間崩塌,它那么懼怕面前這個人類,可他的血液卻溫暖又香醇,從未體會過的安全感從舌尖涌入靈魂。那人綠色的眸子深得能讓它陷進去,鬼使神差般,它對面前這個人產(chǎn)生了說不出的依賴感。
“他叫青長夜,對不對?”
少年哭著點了頭。它忍不住將頭埋進了對方的大手里汲取溫暖。侍女長對面前發(fā)生的一切暗暗心驚,王平日對送上來的個各色美人興致缺缺、鮮少有和人親近的時候,不過若是這么單純美麗的少年,愛德溫起欲望也……她睜大眼睛,上一秒還在輕聲哭泣的人魚頭一歪倒在了水池里,愛德溫收回手,他剛剛單手?jǐn)Q斷了它的脖子。
“莉迪亞,”他叫了她:“幫我把它的記憶抽出來,再告訴我你看見了什么。”
“是?!笔膛L低頭上前,少年的面容恬靜得像是正在沉睡,若不是那歪得可憐兮兮的脖子,沒人會知道面前精靈般的生靈已失去了生命。她的異能是讀取記憶,侍女長將手指搭上人魚的太陽穴。半晌過后,莉迪亞輕聲說:“陛下,它曾接到過一條人魚的命令,它要找到母體,將母體完好無損地帶去梵蒂岡?!?/p>
“那條人魚長什么樣?”
“白頭發(fā)、紅眼睛——”
“漂亮嗎?”
她愣了愣:“……很漂亮?!?/p>
“果然,”愛德溫似乎說了什么,他無奈地笑了笑,就像情人間的呢喃:“你這個毛病真是改不掉……”
“陛下?”
“準(zhǔn)備一下,兩天后我要去梵蒂岡?!?/p>
“可是樞機會那邊——”
愛德溫淡淡看了看她,侍女長立即低下頭 :“十分抱歉,陛下?!?/p>
“沒關(guān)系,”王收回目光,他漫不經(jīng)心詢問:“籠子建得怎么樣了?”
“已經(jīng)快好了?!?/p>
侍女長的腦海里一閃而過皇宮深處那座艷窟般的建筑,運用目前最不可摧毀的液態(tài)礦石打造而成的巨大牢籠,厚實的獸毯、華美床幔、天鵝絨和波光粼粼的水池,除了鎖鏈和一些特殊的工具,那座囚牢美得同云上天堂無異。只要外界不斷送來食物,里面的生物便能一直被束縛著活下去,沒人知道王要在里面養(yǎng)什么,但是……“約瑟夫?qū)④娐犝f您在造這個,托人送了偏遠星球的巫具來,據(jù)說能改變一個人的神志和記憶?!?/p>
“替我謝謝他的好意,”尚未凝固的血液滴落在地,金色的發(fā)絲垂在男人寬闊的肩膀,王英俊的面容帶出淺淺笑意:“但我不要奴隸,籠子只是困住野獸的方式,馴獸還是要親手來才有意思,你說對嗎,莉迪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