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在笑,眼神卻一直很孤獨。
“知道為什么一年來女巫都沒找小夜嗎?”一年前的夏夜,電腦堆里的A邊喝桌上擺滿的冰啤酒邊狀似無意地扭過頭來看他。當時青長夜不在,飛行器里只有A和他。對方在他搖頭后調出了一份名單:“看這個。這玩意兒叫做腥紅名單,這上面是聯(lián)邦通緝的重點罪犯,一旦上了這份名單、基本等于你這個人成為了黑戶,腥紅名單上的罪犯們全部被采納了生物紋、所有的生物紋在聯(lián)邦管轄的星球都是行不通的,也就是說,你就算想去吃個飯也要做好付款時偽造指紋的準備?!?/p>
“安雅賽杜百年前被星盜們聯(lián)手起來圍剿,那一役令他折損了無數過命兄弟、原本被視為星盜傳奇的星艦阿方索也毀于一旦,有人說自己清楚看見安雅被人打爆了心臟,但他還活著、而且因為在反圍剿戰(zhàn)中殺了太多人,安雅上了猩紅通緝單。”A神經兮兮地笑起來,他的兩只指頭并在一起:“原本安雅和愛德溫官匪一家,他們彼此間似乎擁有某種默契、女巫和王共同牽制著樞機會的勢力,但情況在一百多年前改變了?!盇做了個開槍的手勢:“王想要女巫的命。”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撿到的那只棺材,象征著賽杜家族的飛鳥和接骨花、粉紅媚藥和其中沉睡的青年:“因為阿夜嗎?”
“是,”A敲了敲鍵盤,翻譯軟件解讀出了密碼書寫的地址。他示意米勒看向它:“想知道更多的話你可以去見女巫一面,他今晚和一位樞機卿有約,不過提醒你要遠遠地看。女巫現在比過去還要強大,如果不是因為多方勢力牽制,他或許能在很早之前殺掉王?!?/p>
A提供的地址是帝都的一家高檔餐廳,里面金發(fā)碧眼的女侍應生身著修身禮服、香檳盤上布滿晶瑩剔透的琉璃杯。不用多麻煩,那位年紀輕輕的樞機卿同女巫見面的地點就在大廳,樞機卿招來了餐廳老板、如果不是老板那就是老板娘,因為只有那一位女士穿著高開叉的黑色長禮服,他直接向她點了單。米勒坐在不遠處,那兩人的聲音不大,但對SSS級的幻獸而言,聽清他們說什么就像呼吸一樣容易。
“下名單?”樞機卿嗓音里含笑:“親愛的,就算拿我的腦袋去換也未必能把一個上了腥紅名單的通緝犯摘下來,何況你排在第一頁。當然,如果你能讓我睡一覺倒是另當別論。”
“睡一覺,”女巫的聲音很輕,他說話若放輕了時總顯得像在柔聲傾訴:“你想尿崩嗎?”
他倆的關系看起來不錯,樞機卿開玩笑道:“艸到尿崩?”
“揍到尿崩?!卑惭牌沉怂谎郏骸笆裁礂l件?”
“什么條件都不行,”對方兩手一攤:“就算你讓我睡了我也沒辦法幫你。實話實說吧安雅,你的名字是王弄上去的,雖然現在他死了,但名字幾年內都別想摘下來,誰敢動這個相當于和聯(lián)邦的大方向作對。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在一年半以前加強了你的警戒等級、直接把你從倒數第十頁拉到了第一頁?!?/p>
“你的意思是他預料到自己要死了,死前順手陰了我一下?”安雅看上去快笑了。
“不一定是他本人做的,”樞機卿道:“可能是他曾經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在他死后有人幫忙執(zhí)行。你和王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太慘了,殺他媽還是搶他老婆了?”
安雅沒有回答,旁邊的米勒聽到這兒有點想笑。他當然比這位樞機卿清楚他們之間的恩怨,對方某種角度而言說得非常正確。侍應生在這時替他們上菜,安雅突然扭過頭來看他,隔著侍應生巧克力色的長卷發(fā),安雅寶石般的眼睛直直轉朝幻獸的方向。
那個眼神令他心驚。原本見到安雅本人前,他對A口中“他變得比過去更強了”完全沒有概念,但對方一瞬間爆發(fā)出來的殺意幾乎化為實質,女巫給他的感覺就像某種代表地獄的死物。沒有人能和地獄抗爭。米勒便是在那個瞬間肯定他的確只能遠遠看著這個人。也是在那時,他忽然慶幸王留下了牽制對方的力量。
從青長夜那兒他得知了愛德溫當初疲憊的原因,后來的調查表明王從頭到尾沒有尋死的意向,但他也為自己的死亡考慮好了一切。為什么會有人活得這么積極又消極?即使過去了整整三年,他設下的套依然將女巫牽著鼻子走。
所以阿夜才會喜歡他,對吧。
接到A的電話時米勒有些驚訝,通常只要青長夜和他在一起,A便不會繞過前者聯(lián)系他,但A一開口他便明白了只撥給他的原因。
“女巫下腥紅名單了,最遲半小時到桑格拉,”A的聲音輕描淡寫:“王留下來的東西已經沒辦法保護他了,小米勒?”
“好,”幻獸的回答溫和得一如既往,就像他絲毫不在意這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我會處理的,麻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