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鬼】02

是的，原諒。他總是知道他們的原諒，所以他也總忘記了，什么叫做──懺悔。

“……釋，釋，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真的，我會好好道歉的，以后不會再騙你……釋，我不想待在這里，你現(xiàn)在就來接我回去……”

喃喃絮語了許久，沒有那熟悉的回應(yīng)，簡古明感受不到任何溫度，他倚靠著站牌盡可能地縮小了自己，嘴唇都在顫抖。在這時候，他知道完了，他完了。

他從來沒有被這樣對待過，不管是誰，他們都不會讓他有絲毫的不滿足，更別說對他見死不救。風(fēng)無釋的行事作風(fēng)十分邪氣，但即便如此，無論他多狂妄囂張，風(fēng)無釋也沒真的傷害過他，然而現(xiàn)在……只留了冷寂的空氣給他，無視他的哀求。

發(fā)現(xiàn)身后漸漸沒有了動靜，可能是有誰出現(xiàn)了，它們忽然全都安分下來。一簇重生的焰苗在簡古明的內(nèi)心燃起，對他來說，這或許就是黑夜里出現(xiàn)的曙光一樣重要，薄弱，卻拯救了他的靈魂。

“……釋？是、是你嗎？”幾乎可聞地問著，簡古明的左臂緊環(huán)著小腿，右手掌心仍搭放在腹部。那里曾經(jīng)孕育了風(fēng)無釋的長子兩個月。

四天之前，風(fēng)無釋還很喜歡將他圈在懷里，雙手憐惜地撫摩著他的肚子，同時親吻他的頸項，說：“他是我第一個孩子。這段時間你可要安份了，想鬧什么都得等把他生下來再說，不要亂來……否則，我有你好受的。”

猶豫再三，簡古明終于鼓起了勇氣，按耐下畏懼，他遲緩地轉(zhuǎn)過直硬的脖子，悄悄望了過去──

瞬間放大的瞳孔，清晰地映現(xiàn)一幅無法想像的畫面，狠狠地沖擊著簡古明的腦神經(jīng)，他的心臟驟然一陣緊收，殘余的冷靜和理智在頃刻崩塌。

不是他們，不是她們，是它們。

無法數(shù)清，在簡古明三米以外的地方，它們占據(jù)了他的視線范圍，成千上萬，一排連著一排。每雙腳的足尖都浮在地上，衣角飄動，每張死沈的臉都放著青色的幽光，它們低頭半吊著眼睛看著他，充滿了某種惡毒的渴望。

有一個女人站在它們最前方，她纖細的身材穿著一件繡花的大紅旗袍，披散的長發(fā)遮住了她的臉，只露出她面部正中的部分，鼻梁和嘴唇白得像……鬼。高度的驚嚇，簡古明的表情是一片迷茫麻木，他的思維已經(jīng)停頓了，只是在風(fēng)吹來女人陰陰的低笑時，他還是打了個寒戰(zhàn)，聽見女人輕柔地道：

“簡，好久不見了……我真是……好想，好想你呀?！?/p>

說完，女人就逸出很怪異的笑，仿佛有著無盡的恨，言語表達不了的怨。她不停地笑著，漸笑漸大聲，讓簡古明近乎是心膽俱裂，他發(fā)紅的雙眸死盯住女人，害怕，卻又覺得有些似曾相似。

“……還沒想起來？你，就把我忘記得這樣干凈嗎？我還記得你曾對我說，會永遠記得我……”大概是發(fā)現(xiàn)了簡古明的那絲困惑，女人的笑遽爾截停了，她全身張露著無形的銳利的尖針，回憶著什么，很懷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