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顧家許多人都覺得顧長安成婚難,以為經(jīng)過容家那小姑奶奶一鬧,家里至少可以清靜個幾年,因為誰都看得出來私生活糜爛的顧長安沒有一點兒想結(jié)婚的念頭,至于顧承的生母,大部分人都覺得那不過是托詞,這個人永遠不會進顧家大門,否則,按顧長安的性子,既有了顧承,那人早就接進來菩薩一樣供著了。
盡管是這樣,突然傳出結(jié)婚的消息,對方還是個家世清貧的小姑娘,大伙兒也都欣然接受了,畢竟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主母對其他人而言反而是幸事一樁,更何況這姑娘看上去毫無魄力,沉默的像一個寄宿者。
一個多月以來陳最一直待在顧家, 顧長安來得不頻繁,近幾個月他很少回家來,甚至沒有在大宅過夜,他囑咐顧母給小姑娘安排一間客房,私下里把她的家庭情況講了講,惹得老太太十分憐惜,要不是準(zhǔn)兒媳估計都要收了當(dāng)養(yǎng)女,但又擔(dān)心后患,便叮囑顧長安要把那姑娘家里的賭徒父親解決干凈了才好。
越是臨近婚期,來幫忙的本家親戚越多,見過陳最的人也就越多。這小姑娘內(nèi)向沉默,卻大方,一副不亢不卑的淡定模樣,就是有人開她和顧長安的玩笑,也不見她羞惱失態(tài)。顧家對這個準(zhǔn)媳婦很重視,不讓她單獨出門,不讓她做事,只偶爾出門去置辦嫁妝,余下的時間便是每天陪著老太太說話解悶。
顧老太太私下里盤問了她許多,同顧長安如何相識的如何定情,有備而來因此陳最答得有條不紊,老太太沒得人求證,見她講的頭頭是道,便也只得信了,反正不管怎樣,顧長安肯結(jié)婚就是件阿彌陀佛的大好事。
顧承直到婚禮前一周才被通知。顧蘭生奉命來接他回去,顧承卻不十分有興致,他功課繁忙,不愿意為了父親跟后媽的婚禮而耽擱。但他不去總是不行的,更何況他心里牽掛顧楚。
顧蘭生陪他去了一趟顧楚的公司,總經(jīng)理辦公室坐著顧長安的員工,他便更加確定了心里的猜測,顧楚的電話是打不通的,一個多月以來,他一直沒有打通過他的電話,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他一定是被軟禁,在一個只有顧長安才知道的地方。
宅子里忙忙碌碌都為婚事準(zhǔn)備,顧承也見了陳最,從審美上講他覺得陳最怎么看都有點兒像顧楚,尤其是身材,這樣高瘦的女生可不多見,婚禮當(dāng)天要是再穿高跟鞋,估計都快趕上顧長安了。
陳最對顧承似乎有些畏懼,見了面沒有說話,只是淺淺給鞠了一躬,顧承冷漠看著,既不示好也不斥責(zé)。他擋不住這個后媽進門,還有什么可說的。他只想讓顧楚抱一抱。
于是他下了決心給顧長安打了電話。
深秋,陽光正好,顧長安正在一樓的工作室里刨一塊兒櫸木做搖籃,地面許多刨花兒,工具隨意堆放,屋子里顯得有點亂,顧楚穿了長袍式的家居服,坐在一塊兒大木樁上專心刻一塊兒巴掌大的木頭,電話響了他也置若罔聞。
顧長安停了下來接電話,父子倆在一聲喂之后有了幾秒的空白尷尬,接著顧承叫了一聲爸爸,問顧楚哥哥是不是在。
顧長安不悅道:“問他做什么?大人總有大人的事情要忙。”
顧楚側(cè)目,電話那頭是他的小承兒,他伸手想去搶電話,可又頓住,即使講了,又能講些什么呢,他如今只是個寄生在顧長安身邊的低等生物,都算不上是個人。
顧長安看一眼他的面色就知道他的情緒,心里暗罵小兔崽子電話來的不是時候,立刻便掛了,過來抱著人哄;“又不高興了?”
顧楚不說話,顧長安嘆了一口氣把他摁進懷里叫屈:“總之我做什么都是錯,你們娘倆就可勁兒恨吧?!?/p>
顧承被掛了電話,氣得不行。顧蘭生站在一邊,自然少不了一頓拳腳,九歲孩子打人力氣也不小了,顧蘭生卻穩(wěn)若磐石一動不動。
他自然是知道顧楚在哪里的,只是不能靠近那屋子,也不想去犯顧長安的忌諱。
顧家上下反復(fù)確認婚禮當(dāng)天的流程,確保萬無一失了,也就到了大吉之日了。
婚禮應(yīng)女方要求按傳統(tǒng)婚俗辦,低調(diào)奢華,光是新娘子的禮服飾品就耗去近七位數(shù),請的賓客也不多,除了本家親戚,還有便是政商界的名流,一個一個都是顧長安親自推敲過,尤其是貴客容正非,他與新郎同桌。
容正非擔(dān)心妹妹要胡鬧,原是打算關(guān)在家里不帶過去,但婚禮漸近,容栩也一天一天平靜下來,容正非便想著帶去看看也好,親眼見了也就死心了。
女方娘家在一個老舊的住宅區(qū),路途遠,接親時沒有用花轎,計劃是在顧家本宅附近下車換花轎,然后抬進顧家大院。
鞭炮是從換花轎開始放,路口聚集了一些迎親的賓朋,結(jié)果,正那當(dāng)口,容家大小姐突然又殺出來了。
顧家人一看是容家小姐,都要嚇壞,這小姑奶奶幾個月前才來鬧過。就這么一時的不防備,容栩已經(jīng)兩步上去一下就揭了新娘的紅蓋頭然后狠狠甩過去一記耳光,把人打得一下子撲在了地上。
容正非正跟一道來觀禮的友人說話,聽見騷動還沒意識到是自家大小姐又在作惡,直到在鞭炮聲聽到一聲尖銳的咒罵:“賤貨!憑你也想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