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興感興趣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問,“那他在乎誰?”
許然只是搖頭。
三千六百五十天,賀承在乎的人,只有喬安。但許然不可能告訴他。
“他誰也不在乎……”許然輕聲說,“最不在乎的,就是我?!?/p>
就連麥興都不相信這句話,可許然知道,這是事實。
太便宜就能得到的東西,沒有人會珍惜。曾經(jīng)許然拼了命想把握在手中的幸福,到最后在賀承眼里也只是個多余的依附。賀承身邊需要一個人,他許然可以,換個人自然也可以。
在賀承這里,他從來都不是什么稀有物品。
我呢?許然想,如果把賀承換掉,我會覺得不同嗎?
答案是肯定的。
賀承是獨一無二的賀承,是他許然最在乎的人。
我愛你,你卻不愛我,很簡單的邏輯,也沒什么意義。
許然終于看清這一點了??僧攲ι消溑d那令人反胃的笑臉,許然意識到,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賀承開著車,在高速上狂奔。
他臉色很差,眼角帶著一絲沒休息好的疲態(tài),眉頭卻皺得比平日更緊。黑色的轎車在夜幕下奔馳,偶爾與零零散散的車輛擦 肩而過,又都消失在漫無邊際的夜色之中。
一個小時前,剛回到家的他就接到了白錦明的電話,接起來后那邊劈頭就是一頓臭罵。
白錦明很少失態(tài),這是他們認識這么多年以來最嚴重的一次。
事關人命。這是白錦明的原話。
也真是奇了怪了,麥興明明剛從局子里出來,竟然還敢玩這種綁架的游戲,是覺得賀家處理不了他,還是單純覺得有趣?賀承是真不想跟這瘋子搭上邊,可麥興手上還有個許然,就像白錦明說的,至少是條人命。
要查麥興手下的房產(chǎn)并不困難,因為之前出事,麥家很多東西都已經(jīng)透明化了,他才能這么快地就鎖定目標。
他從家中直接過去,白錦明去找人幫忙。
很久沒有這樣過了,賀家的老頭子從來都以名譽為重,不會做這些下作的勾當,賀承也只在剛接手工作的前兩年遇見過不要命的主,一直都是那些人自食惡果。麥興命硬,也就敢欺負欺負許然這種沒有任何后臺的家伙。
明知許然曾是他賀承的人,卻還要下手,麥興的這個舉動徹底激怒了他。這是不將他放在眼里,賀承倒是想看看,麥興究竟能做出什么更過分的事情來。
但許然,怎么說呢,一想到那個瘸子會被麥興折騰成什么樣子,縱使是賀承也會感到一絲不安。
歸根結(jié)底,許然會遇到這種事還是因為他。不光是現(xiàn)在,十年前許然瘸了的原因,也是因為他。
車載儀響起超速警告,賀承煩躁地放緩了車速。
不久前白錦明的怒吼還殘留在耳邊。
“賣什么?你說賣什么?許然說的是麥興!你是耳朵聾了還是眼睛瞎了,看不出來麥興想干什么?就那么放他走了?!”
許然一直都是個沉默的性子,在家的時候偶爾多說幾句話,如果察覺到對方厭煩了,許然就會很自覺地閉上嘴。賀承甚至能想像出來他說話時的表情,從高中到現(xiàn)在,他一直都沒怎么變過。
唯唯諾諾,畏畏縮縮,好像賀承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一生氣就會將他拆吃入腹。
賀承十分不爽,不光因為被麥興耍了,也因為許然在電話里說的那些話。
賀承?
我在……
你要小心。
你要小心?這是什么混賬話,這時候還需要你來提醒我小心?先看看你自己吧!
賀承扯開緊束的領帶,不小心帶下了那枚領帶夾,骨碌碌滾到了地上?,F(xiàn)在在高速,他也沒辦法彎腰去撿。
賀承更加痛恨起麥興這個渣滓來。
其實他有一絲慶幸出事的不是喬安,但隨即這種慶幸就被另一種更深層次的憤怒所替代。即便分手了,在知道麥興抓了許然以后,他依舊有一種底線被侵犯的既視感。
敢動我的人。找死。
賀承狠打方向盤,拐進了高速出口。
麥家給麥興的房子在郊區(qū)以外,似乎是不想他在惹出什么大亂子,可這也給麥興提供了囚禁一個人的所有便利條件。賀承找到了地方,先給白錦明去了電話,那邊還有十多分鐘才能趕到。
“你先等等,”白錦明提醒道,“麥興身邊肯定不只一個人,光那個阿文就夠你受的。我們馬上到,你別讓他們看到……”
“行了,你們盡快?!?/p>
不顧電話那頭白錦明的絮叨,賀承掛了電話,從半開著的大門走了進去。
郊區(qū)安靜的夜晚幾乎沒有蟲鳴,獨棟別墅一樓的窗戶里透出橘紅色的光,隱隱約約傳來男人們歡快的笑罵。賀承站在那兒聽了一會兒,上前按響了門鈴。
“誰?。俊币粋€男的喝醉了酒,晃晃悠悠地來開門。
賀承就站在那兒,冷冷地看著他。
男人睜著惺忪的醉眼,愣了一會兒,恍然,“你是那個……”
沒等說完,賀承對著他的臉一拳揮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