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求的不多,只想要一個與情欲無關(guān)的吻,哪怕是意外,哪怕是敷衍??删褪沁@么簡單的愿望,賀承從來都沒有為他實現(xiàn)。
有時候許然會想,是不是自己的存在根本值不上一個吻。
怨不得賀承嫌棄推拒。是他不配。
他將賀承留在那棟冰冷陰暗的房子里。離開的時候沒忘了拿走那三串蹄筋,只不過出了居民樓就扔進小區(qū)的垃圾桶。
他來到小廣場上。深夜小區(qū)里已經(jīng)無人,偶有幾戶人家還亮著燈,柔暖的燈光打在窗簾上,透出淡淡的家具的影子。
擡起頭,滿天星斗。
過了許久,他聽見自己在哼歌。不知名的曲調(diào),輕盈溫柔,散在夜空之中,無人回應(yīng)。
一陣風刮過,冰涼了他的手心。許然翻過手腕,看著空無一物的掌心,靜靜地,沉默著感受。
感受屬于另一個男人的溫度逐漸消失,變成一種若有似無的冰涼。
想要放下一個人是多簡單的一件事啊。
不過是需要經(jīng)年累月的悲傷,以及永無止境的失望。
心死之人要如何重新學會去愛,許然不清楚。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清楚了。
不知道明天之后賀承又會做些什么,也許和以前一樣,也許會就此打住。許然實在沒力氣去猜測他的下一步動作,只能說,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就只有這一條命,如果掙脫不開名叫“賀承”的枷鎖,那就豁出去,陪賀承玩玩吧。
看看是賀承先膩了,還是他先折掉雙翼,跌回賀承的掌心。
許然沒有和父母說自己周六這天為什么晚歸。賀承跪著說別走的樣子不停浮現(xiàn)在眼前,他沒有那么多心力再顧及其他,花了整整一天調(diào)整心情,才在周一勉強回到了街上開店。
面館大叔大清早就來問,“小賀他沒事吧?”
“沒事,”許然猶豫了一下,道,“他回去就睡下了?!?/p>
實際上賀承究竟睡沒睡他也不知道。離開燒烤攤后發(fā)生的一切實在是難以啟齒,就連許然自己也覺得像做夢一般。
只不過,不是什么美夢罷了。
周一企業(yè)要開例會,賀承是肯定不會來的。守著冷冷清清的店面,許然說不上來是個什么心情,他不知道那晚之后賀承怎么樣了,還有沒有胃痛。
不管換成誰,哪怕是個陌生人都會擔心一下,許然不覺得自己這是余情未了。不過他不會發(fā)消息去問,賀承愿意出現(xiàn)就出現(xiàn),如果就此消失,他也不會主動找過去。
不過料想那人命大,下午四點的時候許然收到短信,上面說:我沒事,一切平安,勿念。
誰會念你啊,臭不要臉。
許然把手機丟到一邊,搖搖頭,他真是吃飽了撐的去記掛這個人,賀承要是能出事,他許字都可以倒過來寫。
他以為今天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去,沒想到半個小時后,快遞員進來說,“許先生,有您的快遞?!?/p>
“……”
許然掂量著快遞盒,心情復(fù)雜。
他俯身將快遞放進柜子里。這段時間賀承寄過來的東西將柜子都堆滿了,門一打開就跟泄洪似的,全都滑了出來。
許然重重地嘆了口氣,擼起袖子開始收拾。
小黑聽見動靜,跑過來湊熱鬧,一看到快遞盒就興奮得不得了,趁著許然沒注意沖進盒子里撕咬。
“哎,別咬!”
許然把一個小箱子從小黑口中搶救出來,摟著腰抱起,懲罰性地點了點它的鼻子。
小黑掙扎得厲害,不得已,許然只能把它關(guān)進籠子,再回來把大小箱子收拾好,給柜門上了鎖。
“不許鬧了?!痹S然隔著籠子對小黑擺出生氣的表情,不想小黑根本不理會,坐在那兒施施然舔著剛才鬧亂的爪子毛。許然氣不起來破了功,無奈地一笑,“你啊,就仗著我慣著你吧?!?/p>
那個周末發(fā)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場錯覺,賀承再次踏足書吧時,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平日里業(yè)界精英的模樣。不過他的話變少了,有時候來店里一待兩三個小時,只默默收拾著書架,偶爾擡頭與許然對視一眼,又很快移開目光。
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悲傷許然看在眼里。可該拒絕的也都拒絕過多少次了,他還能再說什么呢。
或許愛情的本質(zhì)就是求而不得吧,許然在心中嘆氣,他和賀承糾纏在錯誤的時間地點,相互之間的那點喜歡,根本抵不過上天玩笑般的捉弄。
他們兩個之間好像什么都沒變,又好像有什么悄悄變化了。賀承不再急切地討好,變得穩(wěn)重而沉默,許然也會在他來幫忙后主動推過去一杯茶。
就當是給他的謝禮。守著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的感覺,許然再清楚不過。
一晃到了深夏,坐著不動都能出一身汗的季節(jié),許然給店里進了雪糕,有朋友來做客的時候就請人吃兩根。
佟芳芳時不時就跑過來買上一兜子給店里的員工分,許然偶爾能從她口中聽到賀承的消息。賀承忙起來了,很多項目到了年中盤點的時候,來小書吧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
也差不多到放棄的時候了吧,許然想。
佟芳芳對兩個人的關(guān)系始終沒有察覺,至少在她忽然臉色怪異地闖進書吧之前,他和賀承的關(guān)系還是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秘密。
剛過午后,佟芳芳一頭撞進店里,把許然嚇了一跳。
她扶著吧臺,擺手拒絕了許然遞過來的雪糕,焦急地道,“許哥,怎么外面有人說你和我家老板是一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