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果然緊跟著掛了電話,聽筒里只剩下了單調(diào)的嘟嘟聲。
安娜抓著手里那個電話聽筒,一顆心控制不住地狂跳了起來。
憑了所謂的第六感,她敢斷定,剛才接電話的那個田主任一定有事在瞞著她。
陸中軍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安娜心亂如麻,定了定心神,放下電話后,轉(zhuǎn)身就去了輔導(dǎo)員那里請了幾天假,回寢室和幾個大姐說了聲自己去隔壁城市有點事,胡亂收拾點東西,扭頭出了校門跑到路上就想攔去汽車站的的士。
這會兒計程車本來就不多,又是大中午,等了幾分鐘沒見到車,安娜轉(zhuǎn)身要去公交站,這時,一輛拉達尼瓦從邊上開了過來停下,范明從車里探出頭來。
“去哪兒,我送你!”
前些時候,安娜在宋女士那里又巧遇了范明兩回,覺察到他對自己似乎有點異乎尋常的熱絡(luò),所以對他態(tài)度一直保持著距離。
沒想到這會兒在學(xué)校門口又碰到了他。心里正亂成一團,只想快點趕到車站,也管不了別的那么多了,向他匆匆道了聲謝,打開車門就坐了上去。
沒想到她竟然這么痛快就上了車,范明似乎有點喜出望外,問清她要去汽車站,駕著車便朝前而去。
“怎么著了?看你好像有事???出什么事了?”
路上安娜一語不發(fā),范明搭了句訕。
安娜虛弱地應(yīng)了聲?!爸x謝你送我,能麻煩你開快點嗎?”
范明扭頭看了她一眼。
“沒問題!”說著便加快了速度。
現(xiàn)在北京大街上機動車不多,連紅綠燈路口也沒多少,范明一路風(fēng)馳電掣很快就將安娜送到了汽車站。
“哎,我說你到底出什么事了?說出來我說不定可以幫你!”
安娜下了車腳步匆匆往車站里趕去時,范明不甘心,在她后頭又喊了一聲。
“不用,謝謝你了!”
安娜回頭說了聲,朝里快步而去。正好那般去往陸航所在城市車快要發(fā)車了,安娜匆匆買了票上去,車門一關(guān),汽車就開出了車站。
傍晚的時候,安娜終于抵達了陸航學(xué)院,門口警衛(wèi)攔著不讓她進去。安娜再三懇求,讓他聯(lián)系田主任,說自己找他有急事。警衛(wèi)終于去打了個內(nèi)線電話,過了十幾分鐘,終于看到一個剃著寸板、個頭不高,但腰背筆直的中年男人從大門里走了出來,看向一直等在崗?fù)み叺陌材取?/p>
“姑娘,你就是那個安娜?我就是田中則?!?/p>
中年男人開口道。
安娜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中午聯(lián)系過的田主任,朝他跑了過去。
“田主任,謝謝你見我!陸中軍到底出什么事了?求你不要瞞著我!”
田主任看著她,起先沒有說話。
他的一雙眼睛通紅,眼白布了層血絲,看起來似乎休息不夠的樣子。
他似乎沒料到安娜會這么快就找了過來,站在那里,猶豫了下,臉上隨后露出微笑,說道:“小安啊,你過來路也挺遠,飯還沒吃吧?這樣,我先叫人送你去陸航招待所,你先吃飯,然后休息下……”
“田主任!”
安娜再也忍不住了,打斷了他的話,眼圈已經(jīng)微微泛紅。
“我知道你一定有事瞞著!陸中軍他答應(yīng)我三個月后就會回來的!他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請你不要再瞞我,求求你告訴我吧!你要不說,我就跟著你不走了!”
田主任注視她幾秒,終于說道:“進來吧!”說完轉(zhuǎn)身朝里而去。
安娜急忙跟了進去,隨他來到一間辦公室。
田主任示意安娜坐,親自給她倒了杯茶。
安娜一直緊張地看著他。等他最后終于也坐到了自己邊上,立刻轉(zhuǎn)向他。
“田主任!求求你告訴我把!陸中軍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問著的時候,聲音有點微微顫抖。
田主任沉吟了下,終于說道:“小安,因為之前聽陸中軍在我跟前提起過你,說你們準備結(jié)婚的,我想你們應(yīng)該很有感情基礎(chǔ)。既然你現(xiàn)在找了過來,我就跟你說了吧,希望你要有思想準備,但也不必過于悲觀,事情說不定會有轉(zhuǎn)機……”
聽著田主任這樣的口氣,安娜心底里原本還存著的最后一絲僥幸也像是被潑了冷水的一絲火苗,徹底熄滅了。只覺渾身血液瞬間就冰涼了下去,仿佛停在了血管里,不再流動。
她臉孔雪白,睜大眼睛盯著田主任。
“……是這樣的,”田主任的聲音低沉,“三個月前,陸中軍被借調(diào)到某部在南海參與一項屬于機密的海上地對空新型武器實驗,具體我就不說了。一開始進行的十分順利,但是就在幾天前,進行最后一次作業(yè)時,因為艦橋指揮系統(tǒng)出了點意外故障,導(dǎo)致錯誤指令被發(fā)送出去,等地面覺察到不對想予以糾正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陸中軍駕著的戰(zhàn)機遭到攻擊,墜毀在南海。隨后搜救船只和人員就趕到了出事的那一帶海域。但目前為止……“
田主任頓了一頓。
“目前只找了些機體殘骸,飛行員還沒有下落……我們已經(jīng)通知了他父親,我這里,這幾天也一直在和那邊保持著聯(lián)系,隨時等著最新的搜救報告。”
安娜呆呆地坐著,眼淚沿著面頰不停地滾落了下來。
“小安,你也別過于擔(dān)心!”田主任立刻說道,“搜救還在加大力度繼續(xù)著。上頭有指令,不惜一切代價進行搜救。沒有結(jié)果,決不放棄!而且根據(jù)已經(jīng)找到的機體殘骸,可以初步推斷他在飛機墜毀前很有可能已經(jīng)用救生設(shè)備逃生了。他應(yīng)該沒事的。只是現(xiàn)在一時還找不到而已……”
安娜知道田主任這話不過是在安慰自己而已。即便陸中軍真的在飛機墜毀前跳傘逃生了,在沒有任何給養(yǎng)的情況下在海面漂浮著,到現(xiàn)在,也早已經(jīng)過了搜救的黃金四十八小時時限。
想到他就那樣一個人漂在無邊無際的洋面之上,頭頂著烈日,沒有淡水,沒有食物,周圍除了洋流,沒有任何生的希望……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流淚,一直不停地流淚。
田主任起先還在安慰她,后來也沉默了下去,只坐在邊上陪著,最后起來打了個電話,叫來了以前和安娜見過的那個胡干事。
安娜被胡干事送到了陸航招待所,田主任讓她在這里等著消息。說一有消息,第一時間就會通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