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卉猛地睜開眼,癱瘓的下肢毫無知覺,而上半身已經被汗水濕透。她平復著氣息,眼前一幕幕都是讓她痛苦的過往。
頭疼折磨著她,但是身體負荷不了的疲憊更加累人,她漸漸重新閉上眼睛,熱淚從眼角流下滲入鬢發(fā)間,黑暗里的呼吸也漸漸微弱起來。
簡溢秋從簡辛出門后就坐立不安,他披著衣服在客廳走來走去,后來干脆站在陽臺上望著樓下,整宿未眠。
天微微亮的時候,他看見簡辛從不遠處出現,老太太擺好早點叫他,他趕忙去加了一副碗筷,然后什么都沒說,只邊吃邊等。
簡辛開門進來,叫了句奶奶。
“來趁熱吃啊,一會兒面要糊掉了?!?/p>
“我不吃了,”簡辛怕老人難過,歉疚地說:“我回來收拾東西,等下就回去了?!?/p>
老太太放下筷子:“怎么這就要走了?你不要理你爸爸,受委屈奶奶給你做主,剛回來幾天怎么就要走啊?!?/p>
簡溢秋始終看著碗,聽簡辛說:“醫(yī)院太忙,讓我盡快回去上班?!?/p>
老太太飯也吃不下了,長吁短嘆的。簡溢秋起身悄悄看了一眼,簡辛在房間正疊衣服,他去廚房把之前買好的幾大包點心裝起來,拿給老太太。
“媽,你把這吃的給他帶上,就說你買的?!?/p>
老太太接過嘆口氣,拿去給簡辛,“兜兜,帶回去吃,都是你愛吃的?!?/p>
“謝謝奶奶,”簡辛把東西放進包里,心知肚明。只有簡溢秋才會不分軟硬裝在一起,以前經常被辛卉念叨。
汪昊延在社區(qū)門口等著,他下樓后快步向外走,走了十幾米忽然回過頭。
簡溢秋在陽臺上望著他,看不清表情。
秦阿姨來換班,發(fā)現辛卉還沒醒,她擰了熱毛巾給辛卉擦汗,擦完給辛卉測量血壓。辛卉隱約從夢里抽離,但又睜不開眼睛。
簡辛的朋友去醫(yī)院看她,幫簡辛找房子,來家里吃飯,簡辛回蘇州就自己來陪她聊天兒。后來發(fā)現原來那個朋友是個明星,姓汪。
辛卉緩緩睜開雙眼,前塵往事重疊著,她都清清楚楚。
秦阿姨看她醒來,便和她說話:“聽小簡說這邊快拆了,再換房子就換個高層的,有電梯下樓方便,可以推你出去透透氣。”
辛卉沒聽著,她半瞇著眼看著天花板,心揪得越來越緊。
簡辛說斷了是在騙自己,兩個人早就和好如初,母子分別九年沒有任何意義,她閉上眼,再次昏昏睡去。
汪昊延和簡辛中午下了飛機,荊菁來接他們,一副敢怒不敢言又特別心疼錢的樣子。汪昊延笑道:“打工的還給老板甩臉子呢?”
荊菁不平:“原哥罵了我一頓,公司罵了我一頓,廣告商快把我殺了,你還是讓我做個小助理吧,媽的現在工作壓力太大了?!?/p>
簡辛扭頭問:“為什么?”
汪昊延怕荊菁說漏了,趕忙誣陷:“她沒做好工作唄,跟我可沒關系?!?/p>
兩人一起去了西棉里,進家后汪昊延待在客廳,簡辛來不及詢問情況就進屋去看辛卉。汪昊延問秦阿姨:“這兩天怎么樣?”
秦阿姨如實說:“整天悶在家,沒什么好轉,今早醒的也晚,還出了一身虛汗。我覺得精神不行,而且你們來之前還一直在睡,但是睡得不安穩(wěn)?!?/p>
汪昊延皺眉,然后放輕步子走到臥室門口。
簡辛趴在床邊和辛卉說話,他能感覺出辛卉狀態(tài)不如之前,心里惴惴又不能問些什么,只好講些高興的事兒。
辛卉一直聽著,等簡辛說完,她停了許久,才虛弱地問:“小汪,找你,了?!?/p>
簡辛心中咯噔一下,說:“嗯,他正好去蘇州來著。”
他觀察著辛卉的神色,又小心翼翼地說:“我們一起回來的,他在外面,怕打擾你就沒進來?!?/p>
辛卉望向門口,汪昊延這才進來。他叫了聲阿姨,然后和簡辛一同蹲在床邊,說:“阿姨,我覺得還是盡快搬家吧,這兒下樓不方便,總悶著不好?!?/p>
簡辛點點頭:“昊延幫忙找的那處房子在市中心,環(huán)境很好,白天可以推你四處走走?!?/p>
辛卉卻緩慢地說:“不要,欠,別人?!?/p>
汪昊延努力分辨辛卉的意思,注視著辛卉的眼睛,那眼神和之前太不同,沒有半分親切與和藹,但也不像更久以前那般敵視與仇恨。
他大概能確定,便誠懇又認真地說:“阿姨,我不是別人,簡辛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我希望他活得輕松一點兒,每天都高高興興的,我能讓他這樣,也只有我能?!?/p>
辛卉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死氣沉沉,或者說是絕望。她痛苦非常,卻無法生氣,因為簡辛略帶無助的乞求在她耳邊不?;仨憽?/p>
“媽,你一定要記得汪昊延的好,對我的對家里的,求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