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到底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為難于她,真的沒有半點意思,況且,手臂的傷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水靖軒收回冷厲的視線,拂開攔在身前的手,徑自離開。
狼女性情太過剛硬,正所謂剛則易折,她一生最大的悲劇大抵源于此,如今小小年紀,就已經初現端倪,無怪世人有言‘性格決定命運’。
狼女盯著水靖軒走遠,雙手握拳,終是忍不住問出了一直壓在心底的話,“我在你眼里,真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嗎?”
她現在一心只想知道這一點,對水靖軒之前的勸告有聽,卻沒有懂,更沒有記住,待到日后情殤,再想起也只能換來一聲長嘆。
水靖軒步伐頓了頓,很快反應過來,勒住她脖頸時,自己的喃喃自語被她誤會了,于是伸出左手擺了擺,頭也不回的道,“我說的是自己,不是你?!?/p>
狼女怔楞,有些不敢相信,直至回到姬無雙身邊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姬無雙內力深厚,早已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對小童更加刮目相看。小童不但天賦驚人,性格悍勇,更難得的是,他識人斷物,自知自省,這樣的孩子,只要刻苦修煉,未來不可限量。每了解小童一點,他的愧疚和后悔就更加深刻,令他有些心浮氣躁。
“你今天的做法極為不妥,小錯暫且不提,大錯有三:其一,沒有自知之明,明知劍法不敵卻一意孤行;其二,沒有掌控情緒的能力,被沖動左右;其三,沒有承認失敗的氣量,進退失度。你可知錯?”
待回到自己的院落,姬無雙令狼女跪下,一一將她的錯處指出。
“徒兒知錯,請師父責罰?!崩桥J錯的態(tài)度極為干脆。
“好,卸去內力,下去自領十鞭?!奔o雙揮手,將狼女遣退,神情有些疲憊。
“真是怪事!你竟然舍得懲罰她?”女姬無雙對小弟的態(tài)度感到很新奇。在她印象里,小弟對狼女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寶貝的不得了,今兒這一出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如果我今天不懲罰她,讓她記住這次教訓,下回再對敵,她還會被情緒掌控,一旦迷失心智,判斷力下降,遇上高手非死即傷。況且,勇者無敵,她連承認失敗的勇氣都沒有,日后怎么登頂武學巔峰?怎么擔當總護法之職?她今天的表現已經難以服眾,恐是會引起教內很多非議,不能再放任她繼續(xù)下去了?!奔o雙皺眉,冷聲解釋。
“嗤!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你的寶貝考慮!”女姬無雙憤憤開口,“可憐那個小童,天生的練武奇才卻平白被廢了右手,這輩子算是毀了?!?/p>
聽胞姐提到小童,姬無雙心頭莫名抑郁,立刻高聲朝門外的侍衛(wèi)叫道,“來人,遣大祭司去給木長老座下的弟子阿細療傷。告訴他,竭盡全力,切莫吝嗇藥材?!?/p>
侍衛(wèi)立刻應諾,趕去藥房尋大祭司。
姬無雙呆坐良久,終是平息不了心頭的焦躁,同胞姐道一聲,“走,去看看小童。”立時便站起,朝內門弟子居住的院落走去。
這邊廂,水靖軒被木長老帶回內門弟子的新房舍安置,很幸運,還是與阿壯做了室友,令他感到很滿意。
木長老略略給他清理傷口后便趕去藥房尋找教內醫(yī)術最高明的大祭司來給他診治。木長老走了沒多久,他座下的八名弟子便聞訊而來,說是探望,氣氛卻有些凝滯。
“你們有事?”水靖軒將受傷的右臂擱置在椅子扶手上,朝站在門口的八人看去。
“來看看你右手廢了沒有?!辈鳖i帶傷的首座弟子上前一步,言語不善。
水靖軒右手完好時,他還甘心屈居人下,如今他都成了廢人,連劍都拿不起,他還怕什么?此來,務必要打壓下水靖軒的傲氣,鞏固自己身為首座弟子的地位和威信。
“你說的是什么話?”阿壯怒氣沖沖的上前質問。
“嗯,右手確實廢了?!彼杠幷酒鹕?,拉開阿壯,笑得頗為詭異,左手忽然朝首座弟子的腰間探去,閃電般抽出他的佩劍,眨眼功夫便耍了幾十個劍招,寒光在周身繚繞,那首座弟子臉色煞白,僵立在原處,不敢稍有動作。
待水靖軒收住劍勢,利落得將劍再插回他腰間的劍鞘,他立刻急急后退,目露駭然。這不動還好,一動便出了洋相,只見首座弟子本來完好無損的白衣碎成無數小塊,撲簌簌直往下掉,眨眼便只剩系劍的腰帶和半截襤褸的褻褲。
水靖軒上下打量他一眼,笑得森冷,緩緩開口,“不過,忘了告訴你,我左手比右手更加好使!”很不幸,他是個左撇子,而且,前世砍殺喪尸成千上萬,技法想不精湛都不行。
衣衫盡損,卻能不傷肢體分毫,水靖軒左手對劍法的掌控力絲毫不比右手遜色,令跟隨首座弟子前來挑釁的其他孩子們悔到腸子都青了,趕緊上前致歉,連帶著噓寒問暖,伏低做小。
只那首座弟子,驚叫一聲后如被蹂躪過的少女,雙手抱胸,逃也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