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里反復(fù)回蕩著這兩個刻入靈魂深處的字眼,姬無雙的心臟在震顫。他緊緊貼住背后的房梁,極力壓制著想要跳下去追問的沖動。跳下去,表明身份,得到的有可能是真相,但更可能得到的是謊言。五年爾虞我詐的歷練,他比任何時候都清楚人的劣性。
殿內(nèi)的人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依然在繼續(xù)著談話。
陳圓圓考慮片刻,忽而笑的燦爛,身后好似盛放著大朵大朵的罌粟花,美麗卻帶著毒素。
“好,我?guī)湍??!彼嫳M杯中的酒,“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解決了你魔教的麻煩后要把他交給我!”
瞥了狼女一眼,生怕她誤會自己還對吳三桂有情,陳圓圓迅速補充道:“我要親手殺了他!”
“成交?!彼杠幐┥?,笑著給陳圓圓斟酒。吳三桂一死,剛建立不久的清朝必定大亂。亂世出悍匪,悍匪四處流竄,屆時,他未必能守住魔教易守難攻的谷地,更守不住那三座金山。不論歷史,單論個人利益,他就不能答應(yīng)陳圓圓的要求。然而,他有信心到時能一并解決了陳圓圓,現(xiàn)在,先穩(wěn)住她,引來吳三桂再說。
幾人表面上達成共識,舉起酒杯相互致意后仰頭喝干。正在這時,宮門口火光沖天,不時傳來陣陣兵器相擊的聲音。顯然,有人夜襲魔宮。
“我去看看。”外面聲勢太過浩大,狼女扔掉酒杯,飛身朝外掠去。
估計這響動是封俊杰等人為營救于琴弄出來的,他們武功低微,絕進不了內(nèi)殿。懷著這樣的想法,水靖軒朝面露擔憂的陳圓圓安撫一笑,而后拿起金樽慢條斯理的把玩。
“教主這雙手白皙如玉,骨節(jié)均勻,肌膚十分光滑細膩,半點看不出練武的痕跡!”有武功不弱于狼女的水靖軒坐鎮(zhèn),陳圓圓也不那么緊張了,試圖找些話題。
水靖軒莞爾,正待回話,卻忽然臉色一變,揮手間便把酒液朝門口潑灑出去,酒液在半空凝結(jié)成冰,疾射而出,瞬間擊殺了闖進殿內(nèi)的五名黑衣蒙面人。
殺了五人,還剩十七人,且個個都是江湖上不可多見的高手。水靖軒護住陳圓圓與這些人周旋,掌風所過之處鮮血迸濺,不是有人被震碎了胸腔,就是有人被削掉了頭顱,場面相當可怖。然而那施暴的殺神卻面帶清清淺淺的微笑,游走在腥風血雨中宛若閑庭信步。
站立在房梁上的姬無雙死死盯著水靖軒的一招一式,再也藏不住了,飛身下殿,一出掌便朝他襲去,來勢看似兇猛,卻卸掉了九分內(nèi)勁。
水靖軒沒想到會突然出現(xiàn)一個武功在他之上的絕世高手,連忙拼了全力與來人對掌。收勢后,他連連退了五步,那人卻紋絲不動。水靖軒心頭大駭,盯著自己發(fā)黑的掌心怔楞,心頭滑過兩個時時牽動他心緒的字眼——師父!
在他怔楞的一瞬,來人卻轉(zhuǎn)頭朝闖進大殿的蒙面人攻去,只輕揮衣袖,幸存的幾人立刻被拍飛數(shù)丈,落地后雙眼一翻,死得不能再死。
他最初的那一掌,不為攻擊,只為了試探,確定了水靖軒用的是正宗的毒魔功,他心緒早已狂亂,只想盡快找個僻靜的地方清理混亂不堪的大腦。
深深看一眼兀自失神的水靖軒,他朝宮門口掠去,半途中看見持刀,正朝大殿奔來的阿壯,袖子一卷,利落的擄人便走。
客棧的密室里,阿壯被點了穴道,扔在角落,忐忑不安的看著蒙面人坐在榻上抱頭痛呼,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當阿壯以為這人快要被頭痛折磨死的時候,他卻突然平靜下來,抬起頭,一雙腥紅的眼珠一瞬不瞬朝他看來,手也朝臉上伸去,拉下了黑色的面巾。
“教、教主!”阿壯雙眼圓睜,不敢置信的開口。
“是本尊。”姬無雙面無表情答道。在經(jīng)歷生不如死的疼痛時,他失去的記憶如潮水般涌進腦海。五年前為何會怒殺武當滿門,為何會被卓一航偷襲,他現(xiàn)在記得一清二楚。
正是因為記得清楚,他才會更加困惑。他當年傷的是背,不是頭,絕不會因此而導(dǎo)致記憶的消失。且消失的偏偏是他最為隱秘,最為珍視的一部分,這太不尋常了!
想到魔教善于施毒,想到大祭司常常研制的那些奇怪藥物,姬無雙心有所感,他恐是被人下藥暗算了。然而,整個魔教誰敢對他動手?消去他的記憶后誰能從中得利?
姬無雙垂頭思忖,忽而摀住胸口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