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劇院邊上有一棵百年老樹,不知為何被人當(dāng)成了許愿樹,很多南市市民都信,樹杈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木牌紙片。
忽然一陣風(fēng)吹過,一塊小木牌被刮到方懷腳邊。
他愣了愣,俯身撿起來,不經(jīng)意瞥到上面的字。字體遒勁有力,非常好看,寫的是:
“想見他。”
方懷一怔。
他想了想,決定把木牌掛回原處,于是走到樹下。那一條紅繩上穿了好幾個木牌,一共有七個,都是同一個人的筆跡。
方懷把手中的木牌掛回去,不可避免地又看到了剩下木牌的內(nèi)容。
這個人似乎一年來許一次愿,前六塊都是寫的‘想見他’,而第七塊的字跡很新,似乎是剛寫的。上面寫著……
“想要他只屬于我。”
落款是一個簡單的‘葉’字。
微風(fēng)拂過。
“這個許愿……準(zhǔn)嗎”方懷忽然有些好奇。
“準(zhǔn)?!?/p>
身旁忽然傳來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
那聲音極為好聽,用方懷的話來說,就像是冬至凍土里忽然開出不知名的花。
“是嗎?”方懷望過去,笑了笑。
西裝革履、嚴(yán)肅英俊的男人站在兩步距離的地方,薄唇展平,沉默地看向他。
“葉于淵?你好,”方懷記得他的名字,淺琥珀色的眼眸彎起來,道,“信仰這個樹有用的話,我也許個愿?!?/p>
就許愿一會兒才藝表演成功吧。
誰知,葉于淵沉默片刻,薄唇微抿,忽然淡淡道:
“我信仰的不是它?!?/p>
方懷:“……?”
那他剛剛為什么說,這個是準(zhǔn)的?
忽然一陣風(fēng)吹來,卷著些花瓣落到方懷的發(fā)頂。少年淺色的眸子在光中熠熠生輝,發(fā)梢微翹著勾住幾縷光。
葉于淵沉默片刻,邁步走到他身前,微微俯身。
漆黑的眸子忽然軟了下來,被溫柔的光線暈染開,認(rèn)真地望著方懷。
他一手搭在方懷肩上,一手幫他別開落到發(fā)頂?shù)幕ò辍@個姿勢乍一看就像一個擁抱,把少年整個人攏在懷里。
沉默的男人一字一句、低聲道:
“……是你。”
這一聲的尾音近似嘆息。
他信仰的從來不是什么樹。
而是此時此刻、正站在他眼前的少年。
——他是他的神明。
若干小時后。
上午十一點(diǎn)。
李素是昆曲表演藝術(shù)家,在南市戲曲藝術(shù)學(xué)院當(dāng)副教授,今年已經(jīng)四十歲了。他師承董如瀾,董教授在國內(nèi)戲曲界都是叫得上名的人物,上過三次春晚。
只可惜命運(yùn)多舛,人至盛年,知交零落,唯一的故友也遠(yuǎn)走他鄉(xiāng)。
這天是周末,李素的小女兒李蕓一起床,就捧著平板打開某個直播間,看的津津有味。
李素對這些一向很不屑一顧,一邊泡茶一邊隨意看了眼屏幕:
“你們小姑娘一天天看的什么‘綜藝’、‘愛豆’,全都是浪費(fèi)時間,我們那會兒——”
李蕓沒找到耳機(jī),開的是揚(yáng)聲器。
她嫌父親吵,有些不開心道:“爸,這真不是浪費(fèi)時間。我就是喜歡方懷……他唱歌特別好聽?!?/p>
李素不咸不淡地‘呵’了一聲。
好聽?他們年輕人懂什么好聽,天天聽那些口水歌、詞兒都聽不懂、各種風(fēng)格混搭在一起。
他自己就是干這行的,好多人基本功都不過關(guān),就有膽子自稱‘歌星’了。
一直到十分鐘以后。
“啊啊啊,輪到崽崽了,”李蕓捧著臉,喃喃道,“懷懷加油!”
直播間安靜了一瞬。
下一秒,方懷的才藝展示開始時,李蕓情不自禁地睜大雙眼:“我的天!竟然是……”
李素心中不屑,剛想說什么,忽然聽見揚(yáng)聲器里傳來的聲音。
“……”
他差點(diǎn)打碎了茶碗,不可置信地站起來,看向女兒手中的屏幕,失聲問:
“蕓蕓,這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這么正宗的唱腔,他沒理由沒聽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