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拿什么？特產(chǎn)？

遙遠面無表情地注視他的動作，譚?？得撕芫茫统鲆话櫚桶偷臒?，一盒火柴搖了搖，周圍的人好奇看著他們。

遙遠馬上起身小聲道：“這里不能抽煙，先收著，出去抽……”

遙遠收拾好盤子，制止了譚?？到蟹諉T的舉動，隨手把吃剩的倒進垃圾箱里，盤子放好，夜七點，下過雨的空氣很清新，路燈下譚睿康想說點什么，遙遠卻在找小賣部，譚?？档溃骸皝?，弟弟，小遠。”

那聲“弟弟”叫出口，遙遠的心里的某根許久未曾出音的弦被撥了一下，發(fā)出迷茫多年后，第一聲渾濁的音。

兩人湊在一起，點了煙，譚?？档氖种负芷?，黝黑而修長，借著火光，遙遠看到他的手指根上滿是老繭。

遙遠抽了一口，辛辣的煙味登時咳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咳！咳！”遙遠嗓子火辣辣的疼。

譚?？敌α似饋?，遙遠咳得半死不活，想把煙扔了，或問聲這煙多少錢一包，又怕傷了他自尊心，只得忍著難受抽了幾口，說：“回家吧，我也想回去看。”

譚?？祮枺骸白财嚢?，我想熟悉熟悉這邊的路。”

“要IC卡的?！蓖砩先硕?，遙遠不想去擠公交，隨口編了個理由騙他，打開錢包把公交卡給譚睿康看，說：“過幾天去給你辦張?！?/p>

譚?？迭c了點頭，兩人打車回家去，遙遠想起忘了給譚睿康買牙刷毛巾，正要再下去時譚?？得Φ溃骸拔?guī)Я说?，能用?！?/p>

遙遠進浴室看了一眼，譚?？档拿頋M是小黑點，牙刷的毛都糙了。

算了明天再去買吧，遙遠告訴他這個是沐浴露，這個是洗發(fā)水，這個是男士專用的洗面奶，爽膚水，洗手液。譚?？狄荒樏Ｈ?，連連點頭。正說話時遙遠的電話又來了，三催四催讓他去酒吧，遙遠幾乎和他爸一樣忙。

遙遠不耐煩地掛了電話，回房間去——等過幾天就好了，譚?？等ド蠈W的話，職業(yè)技校都是住宿的，到時橋歸橋路歸路，每周也就一兩天回來，客人一樣的住。

譚睿康在對面房間復習英語，遙遠時不時抬頭瞥他一眼，譚?？翟跍嘏臒艄庀嘛@得很干凈，黝黑的皮膚和貼服的短發(fā)顯得很土，光腳踩在柚木地板上，腳指頭屈抵著地。

樓下養(yǎng)了只狗，被關(guān)在陽臺上，多半是主人還沒回來，餓了汪汪汪地叫個不停。遙遠被吵得心煩，拆包里的耳機線，找碟子。

“小遠?！弊T?？嫡f：“你記得大爺爺家養(yǎng)的那只狗不。”

“有么？”遙遠隨口道：“我忘了?！?/p>

譚?？嫡f：“你五歲那年，大爺爺家院子里養(yǎng)了只大狗叫阿峰的，見了就朝你叫個不停，把你嚇得大哭。”

遙遠心想真是糗斃了，什么陳年舊事還在提。

他拿著耳機，打算禮貌地結(jié)束這段小對話，譚?？涤终f：“阿峰是喜歡你。我抱著你騎他，你還哭個不停?！?/p>

遙遠嘴角微微抽搐：“我騎上去了么？”

譚睿康笑道：“騎了一會摔下來了，我和阿峰都被打了一頓?！?/p>

遙遠看著對面房譚?？?，塞進去一只耳機，空著左耳，問：“那狗還在？”

譚?？嫡f：“不在了，前幾年就死了?！?/p>

遙遠點了點頭，兩只耳朵都塞上耳機，順利地結(jié)束情景會話，低頭選完歌，躺在床上翻畫冊。

外面下著雨，空調(diào)都不用開，涼涼的水汽卷著夏天的風吹進來，翻著翻著睡著了。夢里是一片綠色的，仿佛聽得見茲啦茲啦的叫聲。

“喏，這個給你?！笔莺飪簭臉渖吓老聛怼?/p>

五歲的小遙遠接過那只蟬，問：“吃？”

“用火烤著吃?！笔莺飪好Φ溃骸鞍?，還活著的，別朝嘴里送。”

譚?？的酶鶚渲Υ┲鴥芍幌s，一手牽著小遙遠朝田埂上走，毒日頭照得兩人汗流浹背，瘦猴兒汗水把身上灰浸成一條一條的，兩人尋了個陰涼地方蹲著，譚?？翟谶b遠耳朵旁搖了搖火柴盒，劃了根火柴生火，把兩只蟬烤了給遙遠吃。

晚飯時小遙遠被熱著了，吃不下飯，外婆問今天在外頭吃了什么，遙遠答道吃蟬。于是譚?？蛋ち艘活D打。

睡得迷迷糊糊，遙遠感覺到有人給他脫襪子，眼睛也不睜就知道是趙國剛回來了。

他翻了個身繼續(xù)睡，不舒服地把牛仔褲脫了扔到地上，燈關(guān)上，耳機被摘下來，窗門關(guān)上，門關(guān)上。

遙遠覺得有點不對，在黑暗里睜眼，看見譚睿康的背影。

他實在困得很了，今天事情太多，懶得起來說什么，繼續(xù)睡時不知過了多久門鈴響，而后聽見趙國剛的聲音，又有開門聲，關(guān)門聲，趙國剛進來看了他一眼，回房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