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良人
聶錚次日下午返回港島,清早起來,找了個瓶,把昨晚帶回來的玫瑰給童延插了起來。
半夜下了一場雨,到晨間才停下,窗外天空是非常明澈的藍(lán)色。童延腰有點酸,坐在一邊,望著男人認(rèn)真的神色和細(xì)致的動作,突然說:“我要是真有個好歹,你能替我照顧我媽?”
聶錚心頭一跳,斜著一翦,利落剪去根部一小截花枝,瞟一眼童延,堅定地說:“別多想,你不會出事?!?/p>
童延把腿蹺起來,“我就交待一聲,要真有那天,你留個神替我看著她一眼就行,她跟的那位我不放心。”
聶錚難得對別人的生活發(fā)表意見,認(rèn)真地問:“那位張先生看起來是能負(fù)責(zé)的人,他做了什么事,讓你覺著不放心?”
談到自己不情不愿接受的那位繼父,童延笑了聲,“男人嘛,也就那么回事,此一時彼一時,他現(xiàn)在倒讓人挑不出什么錯處,可以后怎么樣,誰說得準(zhǔn)?!?/p>
這真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不過,童延這話剛好沒把他們倆擺在那船上。
聶錚不知童延這是從哪學(xué)來的人生經(jīng)驗,男人就那么回事?可童延顯然很信任他。他忍俊不禁地問:“你這是,沒把咱倆算到這性別行列之內(nèi)?”
童延立刻回答,“咱倆跟別人怎么一樣?”
對著自己接受范圍之內(nèi)的人格外高看一眼,對那范圍之外的一切則保持世故的漠視,可能是年紀(jì)和性格的關(guān)系,童延現(xiàn)在還不算透徹。
聶錚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童延跟他說到兩情相悅和相親的區(qū)別,言辭中對相親似有鄙薄,其實,這兩者之間,只是生活方式和際遇的區(qū)別,完全談不上誰是正確。是,童延從來不算是個透徹的人,可是,對于他們之間的事,卻偶爾能比他透徹,只能說,童延對這段關(guān)系,真是相當(dāng)用心。
嗯,對他相當(dāng)滿意,也相當(dāng)用心。
雨后的空氣很清新,鮮花馨香暗暗浮動,聶錚沉郁已經(jīng)的心情難得舒暢,得過便宜還賣了個乖,佯裝肅然地說:“這可不好,總覺得只有自己的是真的、是對的,別人的都是假的?!?/p>
聶錚也覺得他倆格外靠譜,全世界只此一家,但作為一個成熟男人,這話他是不會說的,畢竟,謙遜克制是美德。
天氣挺好。
童延比他率性得多,“有什么不對?”
聶錚很快應(yīng)道:“沒什么不對?這花別放在太陽底下烤?!逼渌膊挥盟嗾f了,童延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需要別人灌輸什么的年紀(jì),自己會思考。
他把最后一支花插進(jìn)瓶里,問童延:“你最近回過家沒?”
童延不明所以,但答得很快,“前些天才回過,怎么了?”
聶錚用紙把剪刀擦干凈,放下,捻去指頭上的水,“我?guī)Я诵┻m合女士的滋補品,上午送你回去一趟?”
童延樂了:“你想見家長?”
也不是不行,他這點事遲早要跟童艷艷交待的,男人跟男人在一塊兒,如今也算不得多驚世駭俗。而且按童艷艷對他期望,他跟聶錚在一塊兒,不就是少個娃嗎?帶聶錚過去認(rèn)個門是必要的,這樣一想,童延立刻站起來,“行,我去換身衣服?!?/p>
聶錚明白童延想到了哪,但沒立刻否認(rèn)。
他們到童艷艷樓下時,時間剛到八點半。
等下了車,聶錚從后備箱取出準(zhǔn)備的東西遞給童延,這才把話說清楚:“你自己上去,有些事從長計議,今天先別提,現(xiàn)在不是時候。我在車?yán)锏饶恪!?/p>
童延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shè),一聽這話愣了,但想想也是,好像時機(jī)確實不合適?趙家這邊他們還沒擺平,萬一童艷艷非得跟他■,這豈不是又添了一個棒打鴛鴦的?
于是,他痛快應(yīng)了聲好,拎著聶錚給他的東西就往電梯去了,兩只手都沉甸甸的,聶錚這心意挺重。
聶錚知道他想岔了,但也沒點明,為什么時機(jī)不合適,童延自己看過就知道。
童延上去,自然有一幫子保鏢陪他上去,童艷艷頭一次見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好在對平常人來說,娛樂圈總有幾分神秘,童延自己懵頭解釋,他媽就真懵頭信了。
這次給他開門的是老張,不管心里喜歡不喜歡,面子上總是要過得去的,童延客客氣氣跟老張打了個招呼,問:“我媽起了?”
老張說:“起了?!卑阉M(jìn)門。
童延腳剛踏進(jìn)屋子就聽見一陣嘔吐聲,從洗手間的方向傳來的。
大清早,這屋里的另外一個人,除了童艷艷還能有誰?童延大驚。
老張說:“她不舒服。”干脆丟下他進(jìn)了洗手間。
童延也急匆匆地跟在男人身后,站在門口往里一看,童艷艷穿著睡裙,披頭散發(fā)地對著馬桶干嘔。
童延的第一反應(yīng):“這是吃錯了什么東西?看大夫了沒?”
童艷艷見他來了,像是想跟他說句話,可突然又捂著胸口幾下干嘔。老張給老婆拍背,也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神色似有些不自在。
童延:“……”這什么情況?
眼光瞟回客廳,見茶幾上有個來不及蓋上的奶粉罐子,罐身有四個字幾乎閃瞎他的眼:孕婦配方。
童延頭一炸:“誰懷孕了?。俊?/p>
童艷艷勉強能喘勻一口氣,“還能有誰?你老娘我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