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良人(番外?上)
作為新科影帝,這一年的二月,童延成了圈里最熱門的話題人物。
媒體幾乎把他吹上天。
首先,三金之一的最佳男主角,這個認證的含金量毋庸置疑吧?而后,童延顏值還無可挑剔吧?
沒毛病,比他會演的大都沒他好看,比他好看的幾乎都沒他能演。說圈里實力偶像派的男星不止童延一個?那請問,二十四歲的影帝有幾人?
童延走上了他事業(yè)的第一個巔峰,身價急速飆升的直接后果就是比以前更超負荷的工作量,由此,一直到這一年的六月,他才有空停下來喘口氣。
他回城這天,聶錚也空出時間回了國內(nèi)。
有保鏢和助理的護送,童延穿過人群擠上車,車門關上,他對窗外呼喊尖叫的粉絲揮了揮手,等車子駛出機場,這才掏出手機。
又是二個多月沒見,電話一接通,童延就迫不及待問:“我下飛機了,你在哪?”
聶錚說:“在公司。你上飛機前那么急,路上遇上了事兒?”
回來之前,童延在B市給一本時尚雜志拍封面。今天要見面,中午十二點他給聶錚打過電話匯報行程,說自己拍攝已經(jīng)結束,而回程的飛機在下午三點,時間充裕。
可事實是,他被車風馳電掣地送到機場時,飛機都要起飛了。
當時他匆匆往安檢口趕,接到聶錚的電話,只能含糊交待一句自己趕時間。
聽見聶錚問,童延立刻解釋,“中午那會兒本來已經(jīng)拍完了,可給你打完電話,攝影師又有了更好的主意,我覺著他點子不錯,于是一直拍到一點四十?!?/p>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童延的工作態(tài)度一向認真,他早先說拍攝已經(jīng)完成,自然是在中午之前照片就已經(jīng)拍得足夠出彩。之后,攝影師突然要加餐,他其實是可以拒絕的,畢竟他的時間寶貴。
但他認真聽了一下攝影師的意見,覺得新構思有些意思,不顧小田替他推辭,立刻自己拍板加拍了后面一組。
他是影帝,他占據(jù)公眾目光的焦點,眼下,關注他的人就好比拿著放大鏡看他。
有關于他的一切,他只能追求更好。
畢竟相處了五年,聶錚對童延起落間的每一種狀態(tài)都能意會,因此沒多說什么,草草交待:“行,我晚上有應酬,爭取早些回,你自己先回家吃飯休息?!?/p>
到此時為止,童延一天只睡三小時的作息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整周,他原先的打算是在拍攝完畢后先補個眠再上飛機,可時間耽擱在補拍上。飛機上的兩個鐘頭,本來心里放著的事兒多,加上馬上要見到聶錚的興奮,他閉眼養(yǎng)了會兒神,還沒睡著就被小田叫醒整理形象,應付機場的那一波鏡頭。
電話掛點,童延身體疲乏,可大腦卻亢奮,這次他能休息五天,假期難得,但時間不長,他得好好安排。
他看了下窗外的天色,利落地從包里扯出一件家常舒適的T恤換上,對司機說:“轉(zhuǎn)個向?!苯又鴪罅送G艷家的地址。
小田忙把自己這邊的窗簾也按上,忍不住勸了一句:“你需要休息,明天再過去也不遲?!?/p>
童延把衣擺扯平,再次靠回椅背,不容分說道:“就現(xiàn)在過去?!?/p>
他和聶錚定下的事兒,之前他也跟童艷艷暗示過,看他媽那架勢,應該是還沒聽明白。這幾天,這事就得對親戚朋友公開,他還是先自己當面跟童艷艷敞開說為佳。
俗話說得好,成家立業(yè)。一個男人連自家這點事都處理不好,還談什么成功呢是吧?
因此,童延這晚八點后才回聶錚的別墅。
一下車就瞧見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廊階梯上。
童延這一陣子在外奔波,大事小事比以前更加繁雜,在保證大方向不錯的情況下,事急從權時多是他自己拿主意,所以,他這影帝才當了不到半年,童延自己都覺得自己被現(xiàn)實磨出了個男人樣。
只是,在見到自己男人時,他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幾分孩子習性,笑著沖上前,撲上去,摟住聶錚的脖子,“你想我了沒?”
聶錚被沖得退后半步才站穩(wěn),還是由著他掛在自己身上,唇角也染上幾分笑意,大手撫上他的后背,溫和地答非所問,“這么晚才回?!?/p>
嘖嘖嘖,就是這么悶騷,聶錚明擺著有應酬,可晚八點就蹭回家見他,不是想是什么?童延心里美滋滋,嘴卻不依不饒:“你說句實話能怎么樣?”
聶錚視線在庭院掃了一圈,再望向他時,眼里映著景觀燈璀璨的光彩,“我以為,拿行動說話比較好?!?/p>
嗯,拿行動說話是聶先生的一貫準則,沒毛病!
于是,這一晚兩人都玩命似地“拿行動說話”。深夜時分,童延被聶錚從浴室抱出去時,腰酸腿疼兼頭暈目眩,渾身骨頭散攤在床上似的,再提不起一絲力氣。
偏偏喉頭還十分焦渴,喝了杯水仍不覺得舒服,童延看向男人寬闊的背,懶懶地說:“家里有水果嗎?”
聶錚正在饜足狀態(tài),側(cè)轉(zhuǎn)過頭:“想吃?”
童延眨眨眼,“再來點干果就更好了?!?/p>
人生性愛舒適,盡可能減少在臥室的時間是勤勉自制的一部分,試想,如果連進食都可以在睡眠的空間進行,習慣難免疲沓怠惰,聶錚這三十多年不在臥室吃東西的原則就是這么來的。
他從沒覺得苛刻,只是,童延好像一直對打破他的此項原則樂此不疲。
水果和干果都是讓人送上來的,五分鐘后,東西都擺在床頭,童延趴在床上噼噼剝剝地開干果殼,光聽這聲,房間里活像進了只老鼠。
但聶錚突然覺得異樣的滿足,不得不承認,人的情感思維真是復雜,他有原則,但也喜歡童延撒嬌撒歡撒潑纏著他網(wǎng)開一面的樣子。
他靠在床頭,見童延開始吃水果,胳膊伸出去抓了幾個圓溜溜的硬殼果子,拿起開殼器,撬開,再把剝出的果肉放在童延那邊的盤子里。
聶錚的心情像是給小動物喂食,只覺得十分有趣。
童延眼睛笑得瞇起來,順手抓了個櫻桃,遞到他嘴邊上,“來一個?”
他眼皮剛垂下去,還沒張嘴,童延手突然飛快地縮回去,轉(zhuǎn)瞬就把紅艷艷的果子咬到自己嘴里,接著,伸手拉低他的腦袋,用嘴喂給他。
就著這個姿勢,聶錚加深了這個吻,嘴唇分開,把果肉咽下去,他盯著小愛人含笑的雙眼,意味深長地評價:“熟透的,味道果然不錯?!?/p>
按說以童延的個性應該會接著跟他撩,但小妖孽這次沒有。童延轉(zhuǎn)頭一把抓起他剝出的幾顆干果肉,一下全塞到了嘴里。
聶錚瞧著小妖孽大嚼大咽的樣兒,問:“晚餐沒吃好?”
童延把東西全吞下去才開口,“晚上不是忙著在我媽跟前坦白從寬嗎?”
聶錚微怔:“你晚上自己回去出柜了?”
童延點頭,“可不是?”
聶錚靜默片刻,手掌撫上童延的臉,柔聲問:“不是說好明天我跟你一塊去?”
平常人家的孩子出柜,做父母的怕是什么狠話都說得出,更狠的甚至有動手的可能。這是他們倆的事兒,身為年長的愛人,聶錚自然認為自己跟童延一塊兒擔待、甚至得多擔待些才是理所當然,他以為童延今晚回去只是探個口風,沒想到,童延自己一肩挑了。
童延握住他的手腕,臉在他掌心蹭了蹭,“放心,我沒事,結果還行?!?/p>
又對他甩了個眼風,“我連影帝都能拿,還有什么事兒辦不成?”
認真回想一下童延回家后的情緒,似乎沒有什么不正常,而且,身上臉上也沒傷,聶錚這才寬心。
拿影帝和安全出柜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他來不及認真思考,只當童延開了個玩笑。
童延是在次日帶聶錚上門的,這時機剛好合適。童艷艷在這一年的一月底生下了小兒子,如今精神狀態(tài)不錯,身體也恢復了八九成。
可饒是童延頭天晚上打過招呼,童艷艷看著他把聶錚帶進門,又聽著他正經(jīng)八百地把男人介紹給自己,還是愣了好一會兒:自己兒子真跟男的好了,以后還得跟一男人過日子,哪個當娘的遇到這事兒,都需要接受的時間。
倒是老張反應快,把人迎進屋,見聶錚問好后,自己老婆還怔著,忙招呼聶錚坐下。
聶錚還是一貫的沉穩(wěn)從容,落座后,先沒說其他,十分客氣地問童艷艷:“您身體還好?”
童延媽比聶錚才大十多歲,突然被當成長輩稱呼,立刻回神,但也沒完全清醒,“……挺好,托您的福。”
嗯,“您”來“您”去。
不管聶錚是什么樣的姿態(tài),氣場和身份終究在那兒擺著,尋常人在這等大人物面前,局促些也是難免。
童延哧地笑了聲,“這么客氣干嘛?”到他媽面前,伸手摸了下小嬰兒肥嘟嘟的臉,“我來抱一會兒,看看長沉了沒。”
不用客氣,言外之意:聶錚以后是自家人,自然不用客氣。童延一語帶過的姿態(tài)看著輕飄飄的,說完就從童艷艷手里接過了娃??蛇@分明是舉重若輕、不容人置喙地表示:他和聶錚的事兒定了。
童延在聶錚身邊,把懷里孩子湊到聶錚眼皮底下,“你看他多胖,上次見還不是這樣?!?/p>
童艷艷心知兒子是鐵了心跟男人好,暗自罵聲小王八蛋。
但除此以外,她這當娘的也說不出別的什么了:童延從小就有主意,一旦決定什么,那倔勁兒真是用八匹馬都拉不回。
男人和男人在一塊兒是挺邪乎,但眼下,童延把人都帶回家了,顯然是認真的。她再橫眉豎眼地反對屁用都沒有,說不定還得傷孩子的心。
于是,童艷艷站起來對聶錚說:“您先坐著,我去廚房看看菜?!庇址愿劳?,“抱不動了就把你弟放窩里頭,搖兩下他就睡了?!?/p>
聶錚抬頭,依然保持著良好的教養(yǎng),“叨擾了?!?/p>
童艷艷忙說:“哪里的話,”轉(zhuǎn)身奔廚房找老張去了。
等女人進了廚房,聶錚目光定定望向童延,“不會太蠻橫?”
童延搖一下頭,“放心,她想得通?!闭f著,把手上小包子攙著腋窩舉起來,拇指撓了撓小娃兒身上的嫩肉,“咱媽可好了,是吧?”
幾個月沒見過童延,小娃半點不認生,頓時咧著沒牙的嘴咯咯地笑。
童延也笑了,瞥一眼聶錚,“你看,他都知道?!?/p>
事實證明,童延雖然出身不如聶錚,但父母緣終究比聶錚好。
童艷艷固然不太會養(yǎng)孩子,對兒子的心卻把聶錚家那位世家出身的小姐甩了十萬八千里都不止。
她進廚房時,臉色不大好看。
老張見了,忙道:“你要是不同意,回頭再跟孩子談。小童是個孝順孩子,你生了他,又獨自辛苦把他養(yǎng)這么大,你的話,他還是能聽幾句的。”
童艷艷立刻柳眉倒豎,“我生他養(yǎng)他又怎么了?生他是老娘自己愿意,既然生了,養(yǎng)活他長大就是老娘的本分。那幫子拿生養(yǎng)當恩情逼孩子按自己意思辦的爹娘,老娘這輩子最看不起。小兔崽子喜歡男人,就不是老娘的兒子了?”
老張知道童艷艷的性情,剛才那一句完全是安慰,并不是真要插手繼子的事兒。聽見這話,笑了,“就喜歡你這兒豁達勁兒,明理?!?/p>
童艷艷呸了聲,臉色終究晴了些。沒錯,她兒子多孝順?越是這樣,她越是不能擺臉色讓小崽子為難。不就是跟男人好了嗎?又不是天上有地下無的事兒!她在風月場上混了那么多年,什么鍋蓋搭配沒見過。
同樣,正因為在風月場上打滾了半輩子,童艷艷最知道人情冷暖,也最知道人有三六九等的區(qū)別。
聶錚是什么人?那是她兒子的老板。人家這等身份要真是拿她兒子鬧著玩兒,別說她沒轍,就算童延現(xiàn)在當了影帝也拒絕不了??扇思亦嵵仄涫碌馗觼硪娝@個當過婊子的娘,這說明什么?聶先生也是誠心誠意的。
幾年前,童艷艷那次不成功的出走,跟聶錚有過一面之緣,又被聶錚勸服過,她對這位大人物的印象一直不錯。
想到這兒,童艷艷摘菜的手收回來,在圍裙上擦了擦,“也不知道那位有沒有什么忌口,我去問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