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他這男人就不能跟晏老硬杠,這些天,童延對趙家這些事也了解了些皮毛。晏家是在趙家腳邊上吃飯的,就沖著利,聶錚身邊粘著個男人的事兒,這位再怎么鬧騰,也不敢隨便往不該捅的去處捅。
眼見童延也是個不好惹的,可想著對面是兩塊老姜,盧伯終究容不得聶錚的人被人欺負,正要圓場勸童延稍避。晏千儀卻先打了個招呼,“童延,好久不見?!?/p>
童延還是笑,“好久不見。”
晏老臉色陰沉地問孫女,“你認識?”
晏千儀忙答:“童先生是明星,大銀幕經(jīng)常見的呀?!?/p>
晏老繞過拿不出的證據(jù),乘勢發(fā)難,“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現(xiàn)在,這信園現(xiàn)在輪到這種下九流說話了?!?/p>
盧伯凜然肅容,一聲喝斷,“晏老!請回。”
而童延神色紋絲未變,步子悠然踱到晏老面前,笑瞇瞇地說:“老先生,您可算比婊子有情有義,大上午找上門罵世交的祖宗?!?/p>
又瞟一眼趙家叔公,“什么叫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一直悶聲不吭的趙家叔公突然憤憤看一眼晏老,又嘆了口氣,對盧伯道:“我先走一步?!?/p>
所以聶錚說得還真沒錯,甭管是掐架還是誆人,做功課都是必不可少的,晏老剛才說錯了什么話?
趙家曾祖太太不能生養(yǎng),曾祖翁寧可一生無所出也沒再娶,趙老先生是他堂弟的兒子。晏老頭在他們面前說什么自己不生孩子就是不孝,可不就是罵趙家曾祖不孝?
晏老爺子一語不慎,丟了隊友,還落了個不如婊子,一張老臉又青又白,顫手指著童延就要開罵。
童延卻一把扳開老人的手指,先聲奪人道:“看來您不想走,那我們就把該說的說清楚。話再繞回前頭,您說聶先讓晏小姐等他,證據(jù)呢,有嗎?到世交家信口胡說是不忠不義,無事亂闖是無禮,您是有身份的人,有證據(jù)就趕緊拿出來,可別讓自己落人口實?!?/p>
趙家看重的東西,這些華商世交也同樣看重。
晏老爺子被人指著鼻子說不忠不義,險些背過氣去,“你算是什么東西?”
童延算什么,看旁邊人的臉色就知道了。穿堂里,常跟在聶錚身邊的幾位,全是聽?wèi){童延發(fā)作的姿態(tài)。
童延瞥一眼穿堂墻壁上偌大的“信”字,對晏家祖孫譏誚一笑:“老先生,你這是何必?連自己孫女的名聲也不顧了?”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讓盧伯痛快之余又有些意外,童延嘴和腦子都比晏家祖孫快得多,對著人就是一數(shù)落,口若懸河,振振有詞。你說他不客氣,他偏還句句都在情在理,最后晏老險些被氣暈,來時興沖沖,離開時是讓人攙著給送出去的。
這一來盧伯算是對童延刮目相看了,最初,他覺著這孩子是個繡花枕頭。沒想到童延還有幾分心思,來這兒沒幾天,就纏著他把聶錚身邊的事兒摸了個門清。
又思及童延剛才吃了大委屈,即使擔(dān)憂聶錚的現(xiàn)狀,盧伯還是說:“你放心,晏先生剛才有多無禮,回頭,我會一字不漏地轉(zhuǎn)告聶先生?!?/p>
童延呵地笑聲,“不用,告惡狀這種事,留著我自己來。”
盧伯:“……”要不要說得這樣直白。
正說著,門口有汽車鳴笛聲,又聽見有人叫了聲,“聶先生回來了?!?/p>
盧伯再一轉(zhuǎn)頭,剛才還囂張著的小狐貍已經(jīng)溜得人影都沒了。他搖搖頭,忍不住笑,還是怕吧。
早晨,聶錚臨走前曾交待童延,從醫(yī)院回來什么也別干先洗個澡。童延拿洗澡的時間跟人掐架了。
而童延也的確只是怕聶錚看見他不把自己收拾干凈就到處亂晃,因此聶錚回來吃飯,他沖涼換了身衣褲才下樓。
飯吃完回房,聶錚在浴室盥洗,告惡狀的時候到了。
童延就盤腿坐在床上對男人陳述了整件事。
“要不是晏老用心太可惡,我也不會急著教他做人,而且我也沒說錯,無禮不慈,不忠不義,他樣樣都做到了?!?/p>
嘩嘩水聲中,浴室里的人靜默下來,童延眼神擦門過去望瞭望,聶錚正弓著身子湊洗手臺洗臉。
片刻,水聲停了,聶錚從浴室出來,伸手解開襯衣的扣子,似有些好笑的問:“不慈?怎么講?”
童延說:“晏小姐自詡是受過教育的獨立女性,還被他強拉著往男人家里塞。那位晏老先生把自己孫女搞得像個塞不出去的物件似的,可不就是不慈?”
聶錚嚼出點別的滋味,問:“你拿這個數(shù)落他了?”
童延會意,眨眨眼,“我這不是替晏小姐抱不平嗎?”
聶錚嘴角抽了下,上前,胳膊撐著床,俯身跟童延對視。
片刻,伸手擰了下童延的鼻子,“小狐貍?!?/p>
替晏千儀抱不平?才怪!
晏千儀對自己祖父的安排明顯是聽之任之,童延這是拐彎帶著女人一塊兒罵。
今天這局面,聶錚滿意之余又有些寬慰,首先,童延沒落下風(fēng)。其次,童延這急脾氣的小醋精,聽見晏老拉扯著他那一頓栽贓,第一反應(yīng)是無條件地信任他。
而且他家孩子這功課做得多棒,有理有據(jù)。
晏老今天應(yīng)該是想拿孝道來壓他、指責(zé)他不顧長輩期望跟男人泡在一處的。他不在,童延站出去,硬是把人頂?shù)靡痪渫暾脑挾颊f不出來。聶錚敢打賭,這事,晏老以后都沒臉往外說。
不過,不管上午是什么結(jié)果,他還是得把接下去的事安排妥當(dāng)。想到這兒,聶錚在床邊坐下,對童延說:“今晚我遲些回來,你別等我吃飯?!?/p>
童延當(dāng)然能猜到他要干嘛,點頭:“行,”轉(zhuǎn)而,似乎想到什么,胳膊掛上他的肩膀,整個人沒骨頭似的靠在他身上,“你找晏老說話就成,至于晏小姐,就別見了吧。”
聶錚忍俊不禁,又掐一下童延的下巴,“小醋精,聽你的?!?/p>
可到了晚上,聶錚甚至連晏老本人也沒見,他去了趙家的老宅。
自長子去世后,這些年,趙老先生的身體狀況可謂江河日下,聶錚是趕著晚上八點之前到的,八點半之后就到了老人的休息時間。
推開書房的門,滿頭銀發(fā)的老人帶著一臉慈祥笑意,目光一直隨他到自己身前,說:“你昨天才來過,今天怎么又來了?”
聶錚俯身,替老人把膝蓋上的毯子拉上了些,這才在老人身邊落座。
望著老人依然矍鑠的雙眼,他說:“您身體不好,不常來親眼看看我不放心?!?/p>
趙老點點頭,“祁峰也孝順,但心思終究不如你,這話,我只當(dāng)著你的面說?!?/p>
聶錚垂眸片刻,轉(zhuǎn)入正題,“昨天來探望您才是盡孝,今天,我想想跟你談兩個人?!?/p>
趙老笑意逐漸淡下去,“誰?。俊?/p>
聶錚很快回答:“Fiona,晏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