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這一路上,何陶生緊緊握著俞蘇安的手,他青白色的手指上,一些過往的傷口因為他激蕩的心緒無知無覺地暴露了出來。
傷口很是可怖,可俞蘇安看著,卻很是心疼。
“你被挖出墳?zāi)箽埡Φ臅r候,還會感覺到疼嗎?”俞蘇安沒忍住拽了拽何陶生,“生生,你的父母還要安葬嗎?”
何陶生皺眉,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變成了一副猙獰的惡鬼模樣。他心里一驚,下一刻就將這丑陋的模樣隱藏起來,笑意盈盈地回頭道︰“他們已經(jīng)投胎轉(zhuǎn)世去了,留在這里的不過是一g黃土,無所謂安葬不安葬?!?/p>
俞蘇安看著何陶生這張在皎潔月光下美如邪祟的臉蛋,傻傻地愣了愣,“那你怎么不去投胎轉(zhuǎn)世呢?”
何陶生……好好看啊。
何陶生冷冷一笑,鬼物的涼薄之感撲面迎來,“以往,我是要看著這些村民去死?!?/p>
“但現(xiàn)在,”鬼王的手指從俞蘇安的手臂往上攀爬,隨著雞皮疙瘩的激起,他曖昧醉人地道,“是為了遇見你,你說對嗎?我的妻子。”
蘇安腰還酸著,苦著臉慫道︰“你說的都對,非常對?!?/p>
何陶生心情愉悅,他唇角勾起,邪氣四溢。黑得詭異的夜色逐漸消散,厚重的烏云被撥開,一頂柔和的明月灑下瑩白光輝。
在這到處都是尸體、骨骼堆積的山上,他黑袍披身,溫柔朝著蘇安舉起了手。
俞蘇安臉慢慢紅了,他猛得快步擦過何陶生而下,語速快得自己都聽不清,“快點下去吧,時間不多了,等村民發(fā)現(xiàn)我們就走不了了?!?/p>
心臟快速跳動著,猶如劇烈運(yùn)動后的余波。俞蘇安越走越快,頭埋得越來越低?;镁忱锏哪莻€渾身滾泥的男孩長大之后,怎么會變得讓他這么不自在。
他快步走了一會兒,又聽到身后沒了聲音,俞蘇安著急忙慌轉(zhuǎn)頭一看,就對上一張驟然放大的蒼白臉孔。
何陶生眉心的紅痣宛如一滴從心頭擠出來的鮮血,眉毛鋒利而危險,根根纖毫畢現(xiàn)。
俞蘇安猝不及防,被故意嚇人的惡鬼嚇得倒退數(shù)步,即將踩到一具尸體時,及時被何陶生拉了回來。
即使長大了也沒有改變本性的惡鬼輕輕朝俞蘇安的臉上吹了一口氣,調(diào)笑著道︰“妻子,小心些?!?/p>
蘇安嘟囔道︰“你故意的,對不對?”
何陶生笑了笑,突然側(cè)耳聽了一下,意味深長道︰“哦,有人發(fā)現(xiàn)棺材不見了?!?/p>
蘇安一驚,“村里的人嗎?”
何陶生頷首,他四處看了看,隨意招招手,叢林里不知是誰留下的登山包便飛到了他的手中。何陶生將外套包裹著的白骨放進(jìn)了書包里,將其輕輕背在蘇安的身上,“妻子,你可要帶好‘我’?!?/p>
俞蘇安堅定地點點頭。
黑霧突來,裹住了他們兩個人,飛速往山下掠取。
山下。
秦秦率先發(fā)現(xiàn)了不對,她臉色沉重地拍了拍陳天,“你看,對岸升起火光了?!?/p>
陳天轉(zhuǎn)過身看去,臉頓時皺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躲在秦秦身后,“我們這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
遠(yuǎn)處,幾點火光晃蕩,秦秦粗略估算了那個位置,應(yīng)該正是祠堂所在的地點。壞了,秦秦轉(zhuǎn)過身,加快速度地在叢林中查看,他們早已找到了車輛,但卻沒有找到能將車輛運(yùn)過去的橋梁。
陳天著急地在她身邊亂竄,“秦秦,你說我們被抓到是不是就要死了?這些村民還想讓我們當(dāng)替死鬼,老師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嗚嗚嗚,我害怕。”
鼓噪得秦秦頭疼︰“閉嘴?!?/p>
陳天流下兩行熱淚,走到一旁去挖坑,秦秦忙里抽空看他一眼,“……你在干什么?”
“我先給自己挖個坑,”陳天神神叨叨,“就算死了,我也要獨(dú)占一坑,當(dāng)個富貴鬼?!?/p>
“別弄了,”秦秦嘆了口氣,“我找到橋了?!?/p>
陳天猛地蹦了起來,眼楮發(fā)亮,“找到橋了?!”
“我原本以為橋梁只是被藏在深林里,就像他們藏尸體一樣,”秦秦的手電筒往上,喃喃,“原來他們是給做成了吊橋?!?/p>
黑夜之中,高高的巨樹上,被青苔遮掩為綠色的橋梁混雜在茂密枝葉之中,打眼一看,橋與樹木渾然一體,完美的隱藏其中。
“怪不得要等前方的橋梁被雨水泡出青苔后才會移到后方,”陳天恍然大悟,“這誰能看的出來是座橋?”
秦秦耳朵一動,敏銳地扭頭看去,“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