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燃是個畫家,沈長修是個商人,但何夕燃現(xiàn)在一看,還不止是一個簡單的畫家。
何夕燃仍然閉著眼,隨意嗯了一聲。
蘇安的聲音摻了蜜,一個字比一個字甜,“昨天和你說話的語氣不好,何先生別生氣?!?/p>
何夕燃的胸膛靜靜起伏,要不是還活著,都要以為是個尸體。
蘇安繼續(xù)說話,眼捷輕顫,有些不安的樣子,“你先前在天臺和我說了那樣的話后,我有點害怕……這樣的事非比尋常,姐夫平日里也溫文爾雅,不像是你說的那個樣子,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何夕燃淡淡道:“他跟你說我有病?!?/p>
“……”蘇安無言,沈長修是說了這種話,而且疑似說謊,但,“何先生,冒昧問一下,您先前在畫室吃的藥是什么藥?”
何夕燃抬眸,眼皮一撩,“你不信我的話?!?/p>
程蘇安閉上了嘴。
你一個不熟的外人,憑什么要求別人不聽自己姐夫的話轉(zhuǎn)而聽你的話?
助理敲門進來,送來了一包煙。何夕燃冷靜抽出一根煙含在嘴里,煙霧全噴在了蘇安的臉上,蘇安被嗆得小聲咳著,抽抽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何夕燃好像嘲諷地笑了一下,蘇安抬手捂住口鼻,輕輕瞪了何夕燃一眼,“何先生。”
何夕燃抖抖煙灰,“你想知道什么?!?/p>
蘇安心中一跳,定定看著何夕燃。
何夕燃薄唇輕啟,又吸了口香煙,悠悠吐了出來。
緊張時刻,蘇安嘴唇干燥。
他舔了舔唇,看了助理一眼,助理很有眼色地起身往外走去,“你們繼續(xù)聊,我去個廁所。”
休息室的門再一次關(guān)上,蘇安心里有很多想問的問題,但又被他一個個吞了下去。何夕燃說的話有個很重要的前提,他是不是楚鶴,話又是不是真的。
但除了何夕燃本人,別人恐怕沒法知道他是誰,說的是假話還是真話。
蘇安猶豫了一會,壓低聲音:“你說姐夫害死了你的妹妹,有證據(jù)嗎?”
何夕燃側(cè)頭看了一眼窗外,蘇安敏銳地跟著朝外面看了一眼。窗外遠山起伏,近處馬場寥寥幾人,不遠處樹木的枝丫快要戳在了玻璃窗上。
何夕燃回過頭,波瀾不驚道:“沒有?!?/p>
“……”蘇安扯出一個虛偽的笑,“何叔叔,您之前跟我說的話原來都是耍我玩的嗎?”
“我沒有證據(jù),但并不代表證據(jù)不存在,”何夕燃語氣沒有分毫變化,抬眼看了下他的手,突然,“傷口結(jié)疤了。”
蘇安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被劃出的一道紅痕已經(jīng)結(jié)了淺紅色的疤,橫在柔軟的手心之中,這地方常會張張合合,因而治愈得很慢。
余光瞥了何夕燃一眼,何夕燃那根煙快要燒到了一半,他正專心地看著蘇安手上的傷疤,看起來全神貫注。
蘇安試探著抬起手,何夕燃的目光也跟隨著他的手緩緩抬起,蘇安挑挑眉,忽地把手放在唇邊舔了一下。
何夕燃一頓,終于把視線放在了他的臉上,和他靜靜對視。
“何叔叔,”程蘇安眼睛里是單純的好奇,他歪了歪頭,“血好喝嗎?”
何夕燃抽著煙,看起來對蘇安的動作完全不為所動,修長的雙腿交疊,馬靴平整,整個人從頭發(fā)絲都寫著“冷靜”兩個字。
哦不,或許是“性冷淡”三個字。
蘇安的傷口還能嘗到點血味,他皺著眉頭放下了手,老實評價道:“挺難吃的?!币还勺有任丁?/p>
墻上的時鐘已經(jīng)走了十五分鐘,蘇安也該離開了。他想了想,問出最后一個問題,表情相當(dāng)誠懇,“叔叔,我叫您一聲叔叔,您能不能真誠地告訴我,您先前說您腦子沒病的話是不是真話?”
何夕燃掐滅了煙,“是?!?/p>
蘇安微笑著和何夕燃道謝離開。
他走后一分鐘,助理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手里還端著一杯冰水。剛把水放下,助理就驚訝地道:“老板,你身上的紋身怎么又變深了?”
何夕燃朝后揚著脖子,閉著眼睛不說話。他的黑色發(fā)絲在耳后掃動,修長脖頸上,本已經(jīng)漸漸消失的鴿子血紋身又從領(lǐng)口中再一次探出了頭。
剛剛是熱的。
現(xiàn)在熱氣褪去,紋身卻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