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yī)眼看著楚瑜身下已經(jīng)有若隱若現(xiàn)的胎發(fā)露出,只一個懈勁兒的功夫,又調(diào)皮的縮了回去。又是揉腰按腹,好一番勸慰,楚瑜才肯再試幾回,要了命似的使了幾次勁兒,氣息太短,到最后那孩子還是懶洋洋的不肯出來。
苦苦折騰到早上,胎兒才頂出個小小的頭頂,楚瑜也幾乎折了命進(jìn)去。
常平端了碗藥粥去喂楚瑜,半天也沒喂進(jìn)去幾勺,只得作罷。
太醫(yī)都險些跟著熬病了,愁的牙疼,想著法子勸楚瑜再用些力。楚瑜的狀況任誰也看得出,能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無法,只得下了針刺,強行給楚瑜提了幾口氣。
楚瑜疼的頭皮發(fā)麻,身下除卻鼓漲竟是痛的沒了知覺,每一次用力全身幾乎都是痙攣著。從早上起,他蒼白的臉色開始泛起不正常的紅,全身滾燙起熱,燒盡了最后的力氣。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的落,一聲馬蹄嘶鳴打破雨幕。
秦崢幾乎是滾下了馬背,颯露紫整個跪在門前,吭哧吭哧喘著粗氣,三個時辰,險些跑死這匹千里馬。
秦崢翻身起來,用手重重給颯露紫順了下毛,扭頭沖向了院子。
常安正在外頭指揮幾個小廝端水煎藥,聽見動靜一抬頭,隔著雨絲大老遠(yuǎn)就瞧見了秦崢。他又驚又喜的迎上去,連傘都沒顧得上撐。
“侯爺,您可算回來了!”
“清辭怎么樣了!”秦崢抹了把臉上的水,也不知是雨還是汗,悶著頭往屋子里跑。
還不等進(jìn)屋就聽見里面?zhèn)鱽頂鄶嗬m(xù)續(xù)嘶啞的痛苦呻|吟聲,秦崢險些一口氣沒上來捏碎門框。
“楚大人用力,孩子快出來了!”太醫(yī)汗如雨下,嘗試著壓著楚瑜小腹助產(chǎn)。
秦崢跌跌撞撞闖進(jìn)來,一眼就瞧見了楚瑜。走的時候,楚瑜尚還好好的,不過短短幾天就被腹中那倆小家伙兒折騰的不成樣子。
他就那樣躺在床上,雙手無力的拉扯著腰間皺巴巴的褥子,蒼白的雙唇微微張著用力呵氣,長發(fā)凌亂的壓在身下一縷縷水淋淋的繞在腕間。沙啞的呻吟夾雜著抽泣斷斷續(xù)續(xù)的從口中逸出,腕上腳踝甚至肚子上都是青紫的痕跡。
“清辭……”秦崢上前緊緊拉住楚瑜的手,在他耳邊喚了三四聲。
楚瑜這才回過神來似的怔怔轉(zhuǎn)頭瞧見秦崢。
秦崢捧住楚瑜的臉:“清辭我回來了?!?/p>
楚瑜眉心緊皺著,用力咽回一聲哽咽,聲音虛弱:“你……怎么才回來……”說著淚就順著眼角不住的往下落,看的秦崢心疼極了。
“是我回來晚了,清辭……”秦崢將臉緊緊貼在楚瑜額前,道:“都怪我回來太晚?!?/p>
楚瑜緊緊拉住秦崢衣角,闔眸深吸了一口氣,渾身發(fā)抖的朝下用力,一瞬又脫力倒下,哽咽道:“我……不行……”
秦崢低頭吻干楚瑜眼角的淚,柔聲鼓勵道:“清辭,不要怕?!?/p>
楚瑜咬緊牙,拼著一口氣到底,只覺腹間墜痛更甚,忍不住痛喊出聲來,跌在秦崢懷里大口大口喘息。
太醫(yī)托著胎兒已經(jīng)出來一半的小腦袋,大聲道:“楚大人不要泄氣,再用一次力就好了!”
秦崢緊緊握住楚瑜滿是冷汗的手:“清辭!我們的孩子馬上就出來了!”
楚瑜撐著腰傷高高挺起肚子,長長呻吟一聲,蒼白的頸上一道道青紫的血管都跟著凸起,指骨捏的■■作響。胎兒小小的腦袋一點點頂了出來,然后是肉肉的肩頭,柔軟的小身子……
身下一松,血和羊水嘩啦流了出來。太醫(yī)忙握住孩子的小腳倒提,拍了拍小屁股,又抓緊清出孩子口中的穢物,好半天,才聽見孩子哇的一聲,啼哭出來。
“恭喜大將軍,楚大人,生了個小公子。”
秦崢將身上的軟甲拆開扔在一旁,只穿了里面的玄色勁衣,讓楚瑜枕在他腿上。他用指尖擦去楚瑜眼角的淚,道:“清辭你聽見了嗎,我們兒子的哭聲?!?/p>
楚瑜神思恍惚的抬起頭,想要看看孩子,不等伸出手去,又被腹中一陣急痛打斷。
“呃啊——”楚瑜痛呼一聲,急急攥住秦崢的手。
秦崢反握住他的手,輕輕替他揉著腰側(cè):“清辭,你肚子里還有一個。”
楚瑜費力的搖了搖頭,他真的是半分力氣也沒了。
秦崢眼角濕潤,低頭一遍遍吻著他的額頭:“生完這回咱們再也不生了……”
楚瑜低低喘息幾聲,捂住肚子發(fā)抖。
“楚大人您這樣抱著肚子沒法生。”太醫(yī)看了眼秦崢,秦崢會意的握住楚瑜的手,壓在自己心口上。
楚瑜像是脫力了一樣,躺在秦崢懷里一動不動,唯有雙腳偶爾隨著宮縮踢騰幾下,又失力的安靜下來。
太醫(yī)摸了摸胎位,漸漸變了臉色。原本兩個孩子胎位都是正的,只是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盡管千萬般小心肚子里留下的這個還是自己倒騰歪了身子,這會兒正懶懶的橫躺著不肯出來。
楚瑜本就宮縮乏力,這會兒反倒是連羊水都破不了,疼的輾轉(zhuǎn)反側(cè)。
剛出生的小家伙躺在襁褓里被放在楚瑜身旁,原本還在哇哇大哭到了爹爹身旁倒是漸漸止住了哭聲,抽抽搭搭的小模樣委屈極了。
“清辭,你看我們的兒子!”秦崢心里軟成一灘水,那襁褓里的團(tuán)子也就跟一只鞋子一樣大,小小的惹人憐愛。
楚瑜看了眼兒子,又想哭又想笑,就是這么個小不點將他折騰成這幅樣子。
秦崢讓人將兒子抱去一旁,鼓勵著楚瑜:“清辭你一定可以的,肚子里這小東西這么慢性子,等它出來了我一定替你好好收拾它。”
楚瑜費力的點了點頭,腹中又是一陣緊痛,他忍不住跟著用力,只是腦子愈發(fā)昏沉,耳邊嗡嗡亂響。疼的迷迷糊糊間,似乎有人在喊他名字,忽遠(yuǎn)忽近。
秦崢全身被冷汗?jié)裢?,一個時辰里楚瑜昏厥了三回,太醫(yī)硬是施針給激醒了,情況愈發(fā)兇險。可楚瑜的身子太虛弱,激烈的法子太醫(yī)們都不敢用,只盼楚瑜肚子里那孩子能自己將胎位調(diào)整回來。
臨到中午,楚瑜忽然抓緊秦崢的手,慘叫一聲。
太醫(yī)忙去看,原是胎水破了,他按了按楚瑜肚子,胎位比上午也好上了許多,順勢揉轉(zhuǎn)了幾回,在楚瑜撐不住前松開手,給他個緩一緩的時間。
楚瑜疼的渾身發(fā)顫,神思不清,拉著秦崢的手問他為什么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