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哥哥可是睡下了?” 來的是秦瑤。
秦崢披了衣裳,開門道:“瑤兒?這么晚了,怎么過來了?”
秦瑤進了屋,道:“娘縫了幾床合歡被,我給哥哥繡了個鴛鴦?wù)恚徊R在箱里了。這針線活,我也不是很拿手,權(quán)當個好兆頭就是,哥哥到了那邊也不必當真拿來用,免得叫人笑話?!?/p>
秦崢哭笑不得,同小時候似的抬手揉了揉秦瑤的頭頂,道:“瑤兒了不起,都會繡鴛鴦?wù)砹耍s明兒我可得拿出來看看。”
秦瑤臉上微紅:“哥哥莫笑我,只是不知送給哥哥什么好。娘說她這些年只想禮佛,明兒個就不送哥哥了?!?/p>
秦崢嘆息一聲,點了點頭:“好,辛苦瑤兒多陪陪娘,叫她寬心,不要多想?!?/p>
秦瑤應(yīng)下,咬了咬唇,輕聲道:“愿哥哥和楚二哥永結(jié)同心,白頭偕老。”
“瑤兒……”
秦瑤起身,打斷了秦崢的話:“哥哥早些休息,明兒個怕是要起個大早了。”
秦崢心下嘆息,送了妹妹出去。
院子里樹影婆娑,月色正好,想必明兒個亦是個好天。
※
迎親的隊伍大清早就從國公府出發(fā)了,喜樂炮竹聲吸引了半個城的人,往來百姓皆在兩旁湊著熱鬧,議論著這場別開生面的婚事。
侯府的門匾上懸著紅綢,檐下掛著大紅燈籠,喜氣洋洋。天不亮的時候,侯府的門就已大開,秦崢被軍中部將們簇著站在門口等著,完全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樣。
頭一回見這么迫不及待的嫁郎,前來迎親的大管事也很無奈,提醒道:“侯爺,我們二爺說了,一切按著規(guī)矩來?!?/p>
秦崢正準備跳上那半鸞綾羅喜轎,被生生給拽下來,說是要攔門。
規(guī)矩為大,秦崢退居門口,戀戀不舍地關(guān)上了大門。
“吉時已到,迎侯爺入轎——”
大管事剛開口唱完,還沒等上前扣門,門就大開了。
“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秦崢一身廣袖窄腰的大紅喜服,長發(fā)用銀紅錦帶豎起,笑起來一雙桃花眼燦然生輝,俊美無雙。
大管事抹了把汗,只好點了頭,將秦崢迎上了喜轎。
秦崢生性跳脫,向來極少乘轎,倒也覺得有趣,正挑了簾子要上去,被大管事攔住了。
“侯爺,這是二爺特意差人備下的龍鳳蓋頭?!?/p>
秦崢笑了,看了眼那鋪了錦緞的托盤,大紅蓋頭用的是極好的月華錦染做,龍鳳呈祥,取了個好兆頭。
“成?!鼻貚樕焓忠惶粢粨P,將蓋頭拋了起來,正正蓋在頭上,轉(zhuǎn)身上了轎。
迎親的隊伍又熱熱鬧鬧地行了起來,繞過來時的路,寓意嫁出去的郎君,不走回頭路。
這廂,楚瑜也在等。
朱紅玄邊繡金錦袍,瓔珞垂旒玉帶,這樣明麗的衣袍襯得楚瑜原本尚有幾分蒼白的臉色都顯得艷絕動人起來。外面賓客已至,容不得他閑著,待換上喜袍后便起身往外去。
熟料這邊剛一起身,一陣眩暈襲來,眼前跟著黑了一黑。
“二爺!”秋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楚瑜,驚了一跳。
楚瑜方壓下這陣眩暈感,勉力撐住身子,又忽覺胃里翻騰得厲害,忍不住俯身要吐。
秋月見狀趕緊端了盆盂,替楚瑜順著背,著急道:“爺,差人去請?zhí)t(yī)吧!”
楚瑜早上只顧著忙,胃里也沒有什么,干嘔了一陣子才歇了口氣,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秋月扶著楚瑜坐下,倒了香茶讓他漱口,看著自家二爺原本尚可的臉色經(jīng)這般一折騰又泛起白來,眼角氤出點點水光。
“二爺若是身子不適,硬撐著也不是法子,不若先讓人將藥煎上。”
楚瑜不肯:“今兒個將藥斷了吧,用罷總是困乏,不好誤了大事。”
秋月?lián)u頭輕嘆,忍不住笑道:“二爺心里頭,什么都比不得侯爺重要?!?/p>
楚瑜挑眉,不等說話就聽見真兒的聲音。
“爹爹!”果真下一刻真兒已經(jīng)從外頭進來,歡喜地撲到楚瑜懷里。
真兒一身紅色花籠裙,蝴蝶小袖隨著攜來的風飄呀飄,髻上插了八葉桃花珠,耳綴紅玉珰,一臉興奮的模樣掩都掩不住。
“瞧你跑得一頭汗?!背谋逃袷掷锝舆^帕子,給真兒擦了擦額頭。
真兒歪著腦袋笑:“大爹爹是不是快要來了?”
楚瑜笑著頷首:“走,我們?nèi)ネ饷娴戎!彼鹕?,下意識扶了扶泛酸的腰身,一手牽著真兒往前面去會宴賓客。
花轎來的時候,國公府的大門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了。
不等喜娘挑簾,秦崢就迫不及待地掀開了轎簾,他當真聽話地蓋著龍鳳蓋頭,抻著腦袋,像個招搖的大白鵝,披紅掛彩。
楚瑜失笑,兩步上前,忽然伸手扶住他。
蓋頭下,秦崢笑了:“清辭,我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