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一旋,他沉默地轉(zhuǎn)身離開,算是他最大的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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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陽西下,暮色沉沉。
這是遠(yuǎn)離唐家墓園的另一處長眠之地,位于半山腰,青松樹柏,安靜平和。在這個地下,沉睡著唐易的母親。
唐易站在墓碑前,獨(dú)自一人,就這么靜靜地站著,線條分明的側(cè)臉,整個人修長肅穆,猶如希臘神話中走出的貴族。
身后緩緩傳來腳步聲,一步一步,走上大理石臺階,慢慢走到他身后站定。
知道這個地方的人不多,能夠接近這里的人更是僅此幾人。
沒有了白天的狠辣絕情,現(xiàn)在的唐易仿佛卸下了一層偽裝,聲音淡如止水。
“……你怎么又來了?”
唐勁站在他身后,微微勾起唇。
“你知道我一定會來的。”
傍晚的夜風(fēng)已經(jīng)涼意四起,兩個人于風(fēng)中站著,卻都不覺得冷。心已經(jīng)死了,于是任何冰冷都可以承受了。
“白天,是我沖動了,”唐勁的聲音平穩(wěn)低緩,安定人心:“那種場合,那么多雙眼睛看著,我該知道你根本沒得選擇的……”
唐易沒有說話。
這個男人就是這樣,從不屑于解釋,任憑不了解的人胡亂猜測,是非紛擾,他全部不感興趣。唐勁忍不住,問了一個最直截了當(dāng)?shù)年P(guān)鍵問題。“接下來……你準(zhǔn)備怎么做?”
唐易忽然笑了。
笑容艷麗,三分刻骨,七分殺機(jī)。
“怎么做?這種事不用我來教你吧?”他微微轉(zhuǎn)身,對上唐勁的視線:“我這個人脾氣不太好,別人欠我的,我要他十倍奉還!”
唐勁覺得眼前的人影有點(diǎn)模糊。
忽然而來一種看不真切的感覺。
只覺得純白的羽毛正被一根根拔下,眼前這個比自己年長不了幾歲的男人在一夜之間褪盡了最后一絲人性。這個男人失去了最后一份信仰,于是心底沉睡的殘酷心性被全數(shù)喚醒。
父親臨終前的話猶言在耳:唐勁,幫我守著你哥哥,我怕他……
唐勁懂的。
他是唐易身邊最后一絲溫暖,唐易的世界里,正與邪的分界柱上,綁著唐勁這最后一絲溫暖。
唐勁閉上眼睛。
再次睜眼,終于緩緩開口:“……我回來幫你吧。”
“我不需要。”
唐易粗暴打斷他的話。
“兩年前你甩下一句‘退出’就走了,這兩年來你給我惹了不少麻煩,以后,我不會再有那個心思和時間浪費(fèi)在你的事上?!?/p>
冷漠無比的話,從他薄薄的唇間一字一句說出。
看了一眼唐勁,他不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
卻不料,身后忽然傳來一句低低的聲音。唐勁的聲音,在這個冬日的夜里,格外溫暖。
“哥……”
他喚了他一聲,這個稱謂唐勁很少用,最近一次用要追溯到很多年前,他的母親去世的那一年,唐易無言遞給他一塊手帕的時候,他也是像今天這樣叫了他一聲哥。
唐勁轉(zhuǎn)身,看著唐易的背影,忍不住松了牙關(guān):“……我很擔(dān)心你?!?/p>
他已經(jīng)失去父親,不想再失去一個哥哥。
兩人間一陣沉默
很久很久以后,唐易終于松了口。
“唐勁,”他轉(zhuǎn)身,對上身后人的視線:“唐家是一個是非之地,你不能回來。”
唐易看著他,微微笑了下,笑容里有罕見的溫情。
“爸爸死了,我現(xiàn)在沒有任何顧慮了,換言之,我沒有了任何弱點(diǎn)在對方手里??墒悄愫臀也灰粯?,你有一個最致命的弱點(diǎn)……”
唐勁的臉色變了變。
唐易轉(zhuǎn)身,離開的姿態(tài)華麗無比,一針見血的聲音從薄薄的唇間緩緩響起,隨風(fēng)一起四散在唐勁周圍。
“……唐勁,你人生的Key Word,是蘇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