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很漂亮。”秦意一邊低聲說,一邊拿出了一個能源塊。
“看起來也有一點可憐?!鼻匾庹f著,將能源塊遞到了小蛇的嘴邊。
小蛇冰冷的蛇信子先舔了舔秦意的掌心,然后猛地張開了嘴。
猙獰盡顯。
蛇的嘴可以張到多大呢?
人只能張大到三十度。
而它卻能張大到一百三十度,清晰可見上下頜骨和腭骨,長著四排尖細(xì)且密的牙齒。
它吃掉了能源塊。
連嗝都沒有打一個。
秦意又輕輕摸了下小蛇的腦袋,問︰“海盜船上沒有能源嗎?”
“……有?!编嵰话裁銖?qiáng)撿回了自己的聲音,“不夠它一口吃的?!?/p>
秦意︰“啊這……這海盜夠窮的?!?/p>
鄭一安︰“破落戶罷了?!?/p>
顯然對他們很看不上眼。
“那鄭先生為什么不直接回聯(lián)盟呢?”秦意問。
鄭一安喉頭動了動。
當(dāng)然是因為,還沒有抓到你啊。
更何況……
“我不希望那座礦山,落在別人的手中?!编嵰话舱f。
秦意︰?
秦意︰“所以我們現(xiàn)在要往礦山去?”
鄭一安輕點了下頭︰“嗯?!薄八麄儗蔀閾寠Z礦山的中堅力量?!?/p>
秦意︰“……”
周奕擎看見他的留言之后,應(yīng)該不會舍得輕易放棄這樣一座送到嘴邊來的能源礦。
周奕擎這個人,他雖然沒見過,但大概能推測出來對方的性格是雷厲風(fēng)行的。
簡而言之就是……他現(xiàn)在過去,一定可以剛好碰上周奕擎派去的手下。
“怎么?替你的Alpha感覺到心疼了?”鄭一安突然往后仰了仰,拉開了一點和秦意之間的距離。
秦意︰“只是有一點后悔。如果我晚一步或者早一步離開港口,也就不會遇上鄭先生了。這時候我應(yīng)該正在太空中遨游,也許還能挑選一顆臨近星球,去進(jìn)行一個放肆徹底的旅行?!?/p>
鄭一安攥了下指尖,笑著說︰“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你要一直后悔下去了?!?/p>
秦意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應(yīng)聲道︰“是啊,所以為了彌補(bǔ)我的遺憾和后悔。今晚鄭先生能讓廚房給我準(zhǔn)備一份豐盛的晚餐嗎?”
鄭一安︰“……”
鄭一安︰“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p>
這個問題,從之前困在星球上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想要知道了。
“什么?”
“你在發(fā)-情期嗎?”
秦意︰???
這話聽著可太像是性-騷擾了。
秦意︰“……沒有。”他挺了挺腰︰“你見過孕婦還會進(jìn)入發(fā)-情期的嗎?”
鄭一安眼皮都沒動一下,他款款道︰“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要偽造一個肚子出來,很容易?!?/p>
他頓了頓,才低聲接著說︰“我似乎對你身上的信息素很敏-感。只要過分的靠近,有了一定的接觸,我的信息素就會立刻有反應(yīng)……按照教科書上標(biāo)注的內(nèi)容來判斷。你應(yīng)該是在發(fā)-情期,而且還是在很猛烈的發(fā)-情期……只有這樣,你身上的信息素才會如此強(qiáng)烈地吸引著周圍的Alpha?!?/p>
那真是太好了。
看來你的教科書沒有告訴你,匹配度過高,也會達(dá)到這樣的效果。
秦意眨眨眼,說︰“我可能知道是為什么?!?/p>
鄭一安將目光輕輕落在他的面容上︰“為什么?”
秦意認(rèn)認(rèn)真真地給他分析︰“你看,其他Alpha對我有反應(yīng)嗎?”
鄭一安︰“……沒有。”
秦意︰“只有你,鄭先生?!?/p>
只有……我?
鄭一安的心跳不自覺地快了一拍。
眼前的Omega從口中吐出的字句,好像都被賦予了別樣的暗示的味道。
“所以啊……由此可得。鄭先生做老處男的時間,實在太長太長了。”秦意一本正經(jīng)地說。
鄭一安︰“……”
鄭一安再一次垂下了眼眸,掩去了底下深沉變幻的情緒。
他開口,不冷不熱地道︰“你這樣說,不擔(dān)心我在這里標(biāo)記了你嗎?”
秦意︰“你來?!?/p>
鄭一安眼皮一跳。
秦意︰“明天我就把假肚子取下來,然后聯(lián)盟赫赫有名的外交官的暴行,大家就都知道了?!?/p>
他當(dāng)場向全世界表演一個光速流產(chǎn)。
鄭一安︰“…………”
鄭一安被氣笑了。
他緩緩起身,脖頸上的青筋微微突起,但這一切都被衣領(lǐng)和頭發(fā)掩蓋住了。
他盯著秦意看了幾秒。
看著他的機(jī)甲呆在少年的掌中不肯挪步。
這丑陋猙獰的小東西,原來有一天也會像是機(jī)器寵物一樣,如此乖順地躺在Omega的掌中。
而那個Omega還會像是梳理機(jī)器狗的毛發(fā)一樣,輕輕撫摸著它冰冷的鱗片。
鄭一安轉(zhuǎn)身往外走。
秦意︰“鄭先生記得我的晚餐?!?/p>
鄭一安沒有應(yīng)聲,他只是突然頓住腳步,回頭問︰“我做了變裝,你今天是怎么認(rèn)出我的?”
知道我有個馬甲叫“奇利亞”的“苦主”就那么幾個。
你一喊出來,那還能有誰?
但秦意沒有這樣說。
他倚著床頭,發(fā)絲貼了貼面頰,讓他看上去還有點像是一個未成年。
他的模樣乖巧且美麗。
生生構(gòu)建出了一幅歲月靜好的圖出來。
秦意輕聲說︰“因為我記得鄭先生的聲音和語氣?!?/p>
“喔?!编嵰话草p輕應(yīng)了聲,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的變化。
他一手按住門,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再見到我的第一眼,不怕我殺了你嗎?”
秦意︰“鄭先生的機(jī)甲吃了我的能源,現(xiàn)在鄭先生不能殺我了?!?/p>
原來問他要機(jī)甲是在這里等著他。
鄭一安不怒反笑。
他應(yīng)聲說︰“是,不該殺你了?!?/p>
然后推門走了出去。
不過鄭一安答應(yīng)得這么輕易,倒是讓秦意多少有點疑惑。
這不符合鄭一安的性格。
鄭一安就算心里饒過了他,嘴上也不會立刻把話說實。
當(dāng)天晚上。
大塊頭獨自被扣留在一個房間里,喝著難喝的營養(yǎng)液,痛苦地想著他的雇主此刻正在遭受什么樣非人的折磨。
腦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溯著雇主和他說的話。
積蓄你的力量。
不要做個莽撞的蠢蛋。
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這樣的話。
大塊頭憤憤地咬住了營養(yǎng)液管。
“啪嚓”一聲,全部碎裂成渣。
而秦意在保姆機(jī)器人的伺候下,順利享用完了他的豪華晚餐。
有肉有菜有水果。
沒準(zhǔn)兒掏空了這幫貧窮的海盜的半個冰箱。
秦意舔了舔唇,滿意地洗澡,再睡去。
鄭一安也就是這時候,終于知道,他白天的感覺沒有出錯。
少年的確完全不畏懼和他共處一室。
沉浸在滿室的Omega信息素里,對于他來說,才是難熬的。
哪怕后來鄭一安與他拉開距離,睡在了沙發(fā)上,Omega的信息素,似乎也通過生物機(jī)甲,依舊傳遞到了他的鼻間,縈繞不去。
甚至好像幾乎要融入進(jìn)他的骨血里。
鄭一安很難得地做了個漫長的夢。
夢里他才剛剛二十出頭。
已經(jīng)完成基因檢測后的鄭一安,拿到了屬于自己的第一部機(jī)甲。
一部生物機(jī)甲。
從此以后,在漫長的歲月里。
他從無數(shù)人厭憎而又畏懼的目光中走過。
他第一次失控,殺了拉蘭柯國大半個皇室的人。
陰冷而龐大的巨蟒盤踞在眾人的面前,身上披戴著的是別人軀體里流下來的血液,而不是榮耀與陽光。
這時候有一雙手,穿越了時間與空間。
破開了夢境。
托住了龐大猙獰的蛇首。
他聽見有個聲音像是帶著點笑意,又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懶散。
“你看起來很漂亮。”
“看起來也有一點可憐。”
……
就在海盜們抵達(dá)這顆不知名星球的同時。
周奕擎接到了手下的反饋。
“有不明勢力闖入,恐是要爭奪能源礦,畢竟是在里穆帝國的星系內(nèi),請上將抽空主持大局?!?/p>
周奕擎頓了幾秒鐘,立刻就作出了回復(fù)。
“我將立即趕赴該星球。”
那是秦意送到他嘴邊來的東西。
又怎么能落進(jìn)別人的手中呢?
小Omega會站在他的面前,溫溫柔柔地緩緩一笑,說出口的卻是狂妄的︰“”
周奕擎腦中已經(jīng)隱隱能勾勒出來那幅畫面了。
這種感覺其實很奇怪。
周奕擎心想。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每天在見面。
但回頭去回想時,卻記不起對方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還有的人,如秦意者。
從來沒有見過面。
但已經(jīng)能從別人的只字片語中,拼湊出來他的模樣。甚至因此能聯(lián)想到他身上的每一處細(xì)枝末節(jié)了。
這時候霍爾斯的聲音響起,他說︰“完全沒有奇……秦意的痕跡。他這一次到底又變裝成了什么樣子?連搜查都躲過去了?!?/p>
周奕擎緩緩起身︰“我們彼此再想一想,然后再匯集成行之有效的方案?!?/p>
霍爾斯沒有出聲。
他目送著周奕擎和陸濟(jì)離開。
不多時,霍爾斯接到了親衛(wèi)隊的報告︰“我們的人到了您說的那個能源礦的星球,但是進(jìn)不去……”
霍爾斯︰“進(jìn)不去?”
“是的,我們懷疑有人搶先一步抵達(dá)了那里。也許是海盜,也許是……”
霍爾斯微瞇起眼,半晌,他才出聲說︰“也許是周奕擎?!?/p>
不管怎么樣。
能源礦是奇……不,秦意提供給他的。
還是當(dāng)著鄭一安的面給的。
憑什么輪到周奕擎呢?
左右找不到秦意蹤影的霍爾斯當(dāng)即下了令︰“準(zhǔn)備飛船,我要親自前往那顆星球?!?/p>
另一頭。
秦意坐在飛船上,俯瞰著眼前的星球。
鄭一安在他的身后,低聲說︰“我們到了?!?/p>
秦意︰“唔?!?/p>
鄭一安和周奕擎和那個記不住名字的青年打起來,本來不關(guān)他的事。
但現(xiàn)在……
秦意認(rèn)認(rèn)真真地思考了一下,如果大家都齊聚一堂的話,那么下面要怎么辦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