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其他人直接去洛城了?!睒啡徽f:“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和至秦哥匯合了吧?!?/p>
“那你們這是……”花崇說著又看了看不遠(yuǎn)處的黑衣男人。
樂然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很快轉(zhuǎn)回來,“你一個人在椿城,尋哥讓我們過來支援你。”
花崇想,這大概是柳至秦的意思。
樂然說完沖黑衣男人招了招手,“昭凡哥,你站那兒干嘛?過來啊,給你介紹介紹。”
昭凡?
花崇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仔細(xì)一想,才記起這正朝自己走來的男人是全國特警系統(tǒng)里赫赫有名的王牌狙擊手。
“這位是昭凡,狙擊特別厲害?!睒啡徽f,“其實我也是狙擊手,但尋哥非要讓他和一幫特警兄弟一起來?!?/p>
昭凡伸出手,“花隊,久聞大名?!?/p>
花崇握住那只生著重重槍繭的手,手指一緊,就覺出這只手的分量。
“我們現(xiàn)在怎么安排?”樂然問:“留在椿城還是馬上回洛城?”
花崇原本的計劃是拿到陳辰失蹤案的偵查報告,就火速趕回去,畢竟肖誠心的失蹤讓市局人心惶惶。但既然特別行動隊已經(jīng)趕過去了,憑柳至秦與沈?qū)さ氖煜こ潭龋瑧?yīng)該能夠妥善合作。
而椿城,也許還藏著更多尚未被發(fā)掘的秘密。
“不急著回去?!被ǔ绲溃骸拔疫€有事想了解?!?/p>
??
青壯年失蹤案在各個城市都屬于比較尷尬的案子。立案之后查是肯定得查,但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就因人而異了。換句話說,就是可操作性比較大,有的地方隨便查查了事,有的地方追查到底。陳辰這案子看得出椿城警方還是上了心的,但因為報警人是陳辰的同學(xué),并非直系親屬,而陳辰的養(yǎng)父母早已不在國內(nèi),所以查到一半,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便暫時被擱置。
失蹤案一旦被擱置,基本上就難有下文。
但目前陳辰出現(xiàn)在洛城,可能與涉恐組織有關(guān),花崇必須知道更多關(guān)于他、關(guān)于陳家的細(xì)節(jié)。
樂然和昭凡都是隨身帶槍的,帶的還不止一把。上車之后,樂然開車,昭凡拿出一把槍扔給花崇,“有機會咱們較量較量?!?/p>
花崇滿心都是案子,分神乏術(shù),一時不明白昭凡為什么老盯著自己看,還提出要較量槍法。
“我知道你?!闭逊舱f,“你射擊的時候特別帥?!?/p>
被一個漂亮得和明星沒差的男人夸帥,花崇抬起眼,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昭凡自顧自地笑,“槍收好,帶著以備不時之需,等案子解決了,你和柳至秦一塊兒來特別行動隊,我們換大狙試試。”
花崇覺得這人和自己想像中的不大一樣,似乎過于熱情,話也挺多。
過去聽到“昭凡”這個名字時,他本以為是個冷傲的、不茍言笑的硬漢。
沒想到不僅不冷傲,還有點兒聒噪。
樂然將車停在路邊,昭凡打著哈欠說:“我是特警,不懂問詢那一套,就不跟你們?nèi)チ?。我得補補瞌睡?!?/p>
??
寧小寒與陳辰同歲,帶著一歲的孩子獨自生活。
花崇看了看棉床里的小孩,寧小寒將兩杯熱茶放在桌上,“不是陳辰的孩子,我早就和他分手了。”
花崇點點頭,沒有追問孩子父親的意思。
“去年你們就來找過我?guī)状?。”寧小寒道:“關(guān)于陳辰,我了解的都已經(jīng)說了,實在沒有更多的能夠告訴你們?,F(xiàn)在你們又來找我,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遇害了?”
“遇害?”花崇問:“為什么這么想?”
“沒有遇害嗎?那就是我想多了?!睂幮『α诵?,“不過我猜,他可能兇多吉少了吧?!?/p>
花崇看過寧小寒去年做的筆錄,里面沒有“兇多吉少”之類的話。
他捂著茶杯,看著寧小寒的眼,不著痕跡地轉(zhuǎn)換話題,“當(dāng)初你和陳辰是因為什么原因分手?”
寧小寒愣了片刻,神色不太自然,“我們是和平分手?!?/p>
“我知道。但和平分手也有原因吧?不然過得好好的,為什么會分道揚鑣?”花崇聲音溫和,姿態(tài)閑散,像最普通的閑聊。
寧小寒沉默幾分鐘,才開口道:“他這人,讓我覺得很可怕?!?/p>
“嗯?他對你做過什么不好的事嗎?”
“這倒沒有,但我偶爾覺得,他根本不是一個人?!?/p>
樂然險些被茶嗆住,“不,不是人?”
花崇示意樂然安靜,又問:“是他私底下的舉止和平時展露在外的不一樣嗎?”
“對!”寧小寒皺著眉,眼中擔(dān)憂,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回憶的事,“我們在一起,是他追的我。我復(fù)讀過兩年,年紀(jì)比較大,他從國外回來,耽誤了兩年,剛好和我一樣大。他為人不錯,成績也好,我就答應(yīng)跟他處著。后來我漸漸發(fā)現(xiàn),他私底下很奇怪?!?/p>
“怎么個奇怪法?”
“他經(jīng)常發(fā)呆,發(fā)呆的時候表情很可怕,那種眼神該怎么形容……”寧小寒思索許久,道:“總之就是很可怕,因為我沒有在別的人眼中看到他那樣的眼神。最初我看到他發(fā)呆,會叫他,他回神之后總是對我笑,和在外面沒有分別。剛開始時,我覺得沒什么。但時間一長,我就覺得害怕。”
花崇在寧小寒眼中捕捉到了恐懼。
一個女人在回憶與自己和平分手的前男友時,眼中出現(xiàn)了恐懼,這不正常。
“其實他對我挺好,我有什么要求,他基本上都能滿足?!睂幮『^續(xù)說:“我朋友都說我找了個模范男朋友,但我始終覺得他太冷了,我感受不到他身上的‘人氣’。有時他看著我,我都覺得他的視線穿過我,在看另一個人。你能體會那種感覺嗎?我現(xiàn)在想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p>
花崇看了看寧小寒的手臂,上面已經(jīng)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寧小寒嘆氣,“我們同居時,我經(jīng)常看到他半夜起來,一個人站在陽臺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根本不敢去叫他,我覺得,覺得……”
花崇耐心道:“覺得什么?”
寧小寒捂著額頭,“我覺得他和我接觸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尤其是半夜獨自站在陽臺上的時候,簡直像個披著人皮的鬼。”
樂然瞪大眼,憋著沒說話。
“披著人皮的鬼嗎……”花崇低喃道。
如果陳辰具有反社會人格,那從某種意義上說,寧小寒的直覺是對的。
“我越來越怕他,大三的時候提出分手。”寧小寒擦掉鼻尖上的汗珠,“他沒有為難我,所以我才說,我們是和平分手。他是我的初戀,和他在一起時,我只是本能地覺得談戀愛不應(yīng)是我們這樣,后來我交了新的男朋友,才意識到我和陳辰的日常相處有多奇怪——他給予我的根本不是愛,我就像一個供他移情的寵物,被他圈養(yǎng)起來。他的溫柔、和善都是偽裝出來的,那個半夜站在陽臺上的人可能才是真正的他?!?/p>
花崇抓住時機問:“如果我告訴你,以前的陳辰陰沉偏執(zhí),待所有人都極其冷漠,你有什么想法?”
寧小寒先是啞然地張開嘴,不久后輕輕搖了搖頭,“怪不得。難怪我總是覺得,他身上那些美好的特質(zhì)根本不屬于他,他就是個沒有‘人氣’的東西。”
花崇又問:“關(guān)于他的家庭,你知道些什么嗎?”
“家庭?”寧小寒低頭想了會兒,“他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他的父母,但我聽到他說過夢話?!?/p>
“你還記得他說的什么嗎?”
“他在掙扎,我先是聽到他喊‘爸,爸,求你’,后來又聽到他喊‘我要殺了你們’。”寧小寒說:“他的聲音很可怕,我根本不敢叫醒他,只能躺在一邊任由他掙扎。他,他好像很恨他的父母?!?/p>
花崇猛地想起陳兆添和周春柳脖子上的傷痕。
“對了?!睂幮『樕n白,連嘴唇都沒有什么血色——而在回憶陳辰之前,她明明面色紅潤,眼中含著初為人母的溫柔與喜悅,“對了,陳辰他殺過一只龍貓。是我們隔壁一個小男孩養(yǎng)的。那只龍貓不知怎么跑到我們家來了,他把它活生生地捏死。他以為我沒有看到,其實,其實我看到了?!?/p>
寧小寒咽著唾沫,“他看上去高興極了,對被捏成肉餅的龍貓笑,太詭異了,我……我受不了?!?/p>
花崇安撫了她幾句,問:“去年做筆錄時,你怎么沒有說這些細(xì)節(jié)?”
“我不想說。”寧小寒打著寒戰(zhàn),“想一想我都覺得窒息?!?/p>
花崇繞回最初的話題——不過這個問題也許已經(jīng)無需再問。
“是什么讓你覺得陳辰已經(jīng)兇多吉少?”
寧小寒喘了幾口氣,“警官,你知道我剛聽說他失蹤時,第一個念頭是什么嗎?”
花崇慢聲說:“你認(rèn)為他殺人去了?”
“是!”寧小寒非常激動,“殺一只龍貓都能讓他高興成那樣,那,那殺人呢!他一定是殺人去了!你們找不到他,過了一年也沒有找到他,那他八成是被別的什么人殺掉了!”
??
特殊行動隊的到來讓柳至秦松了口氣,但就在他與沈?qū)ひ煌巴d時,一樁命案突然報到市局——
富康區(qū)丹篆街,發(fā)現(xiàn)一具死亡時間在一天左右的男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