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郭樞?!焙樗L翻開文件,“挺干練的一小伙子,嗨呀很多年沒見著了,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p>
“今年40歲,身高1米74?!被ǔ缣ь^看向柳至秦,“郭樞和魯洲安身高相差無幾。”
“嗯,都符合那組足跡的特征?!绷燎氐?。
洪所長問:“什么足跡?”
花崇往窗外看了看,問了個看似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郭樞的父母是葬在鎮(zhèn)里嗎?”
“是啊,鎮(zhèn)西有一片公墓,哪家哪戶有人去世,基本上都是燒了葬在那兒?!?/p>
“那郭樞一走多年,從來沒有回來給父母掃過墓?”
“這……”洪所長顯然是被問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還別說,他好像真的一次都沒有回來掃過墓?!?/p>
張貿(mào)說:“這太奇怪了吧?哪有十幾年不給父母掃墓的理?他有那么恨他的父母嗎?”
洪所長看了看花崇,終于明白過來,“你們,你們認為郭樞有問題?”
??
洛城市局,季燦一邊絮絮叨叨,發(fā)出令人不快的聲響,一邊站在畫板前作畫??埋伊⒃陔x她三步遠的地方,靜靜地陪著她。
經(jīng)過一系列的催眠治療、心理疏導,季燦已經(jīng)逐漸回憶起嫌疑人的容貌,卻無法用語言形容,只肯不停在白紙上涂畫。
地上堆滿了被揉成團的紙,旁邊的桌上也鋪滿備用的和畫過幾筆的紙。在美術(shù)方面,季燦對自己的要求似乎極高,只要有一丁點沒有畫對的地方,都得扔掉重來。
她的臉上、脖頸上掛著汗珠,握著畫筆的手有些發(fā)抖,臉色蒼白,嘴唇時而分開,時而被咬出血痕。
柯褚看了看時間,溫聲提醒應該休息了。季燦卻用力搖頭,一把捋起礙事的頭發(fā),啞著嗓音道:“柯老師,我,我可以?!?/p>
女孩眼中赤紅,淚水附著在成片的血絲上,說話時一直在發(fā)抖,攥成拳頭的左手上看得見泛白的骨節(jié)。
柯褚看了她片刻,點了點頭,“如果無法堅持,或者感到難受,馬上告訴我,我就在這兒,哪也不去?!?/p>
季燦抬起手,抹掉滑落出來的眼淚,視線重新落在畫板上。
警室里,一時只聽得見畫筆的沙沙聲響。
舊的畫紙被撕掉,新的畫紙被鋪上,季燦邊哭邊畫,眼淚沒有停止過,右手也沒有放下過。
一陣突兀的安靜后,她頹然跌坐在地上,雙手抱頭,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柯褚連忙走近,只見畫紙上,儼然已經(jīng)出現(xiàn)一個五官清晰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腳上,穿的正是花崇前幾日放在季燦面前的鞋。
“柯老師,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季燦匍匐在地上,不斷抽泣,“就是他!我錯了,是我害死了外公,是我讓外公走得那么痛苦……”
柯褚安撫著季燦,盡力讓季燦平靜下來,然后從畫板上取下畫,拍攝之后第一時間發(fā)給了花崇。
“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p>
??
照片上,是二十來歲剛工作時的郭樞。手機上,是四十歲風霜滿面的郭樞。
十幾年的時光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容貌,但若是細看,仍能辨出這就是同一個人。
洪所長盯著花崇手機里的素描圖看了許久,肯定道:“他,他就是郭樞!”
花崇放下手機,突然犯了煙癮,點起一根煙,直到抽完也沒有說話。
線索幾乎已經(jīng)全部串聯(lián)起來了,季燦見到的那個人是郭樞,用王孝寧的腰帶勒死王章炳的也是郭樞,出現(xiàn)在樓梯間,將梁萍撞死的人仍舊是郭樞!
至于十三年前的命案到底是誰所為,也許只有逮捕郭樞,才能真相大白。
洪所長一臉難以置信,“不應該啊,他挺好一個人,怎么會,怎么會和案子扯上關(guān)系???”
張貿(mào)也想不通,“這么說,其實魯洲安早就遇害了,郭樞殺了他,還殺了胡有和胡香娟,造成他畏罪潛逃的假像?現(xiàn)在又出來害人?可是為什么???他們不是朋友嗎?”
花崇神色陰沉:“我也想問為什么。”
“郭樞學心理,研究心理,本來可以像柯老師一樣幫助無數(shù)人,到頭來卻連自己心魔都掙脫不了?!绷燎剡m才掛斷電話,平靜道:“曲副已經(jīng)帶人行動了。郭樞逃了十三年,這回不能再讓他逃掉?!?/p>
??
男人最近有些“手癢”,總是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視線時不時在行人脖頸上游走。
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了,輕輕一刀,就能完成從生到死的轉(zhuǎn)變。
那些連掙扎都做不到的老人,那個背著吉他的青年,一刀劃過去,再鮮活的生命都會變成尸體。
醫(yī)生的手術(shù)刀讓人起死回生,兇手的屠刀讓人停止呼吸,誰的刀更神奇?
想到“醫(yī)生”,他皺了皺眉,后槽牙輕輕咬緊。
姐姐那個笨蛋,為什么非要去醫(yī)院工作?救人有什么好處?救得了別人,救得了自己嗎?
有的人,本來就該死。
醫(yī)生救了多少該死的人,劊子手就要殺掉多少不該死的人。
否則,這個世界如何保持平衡?
男人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揣在衣兜中的手陣陣發(fā)抖。
上頭說,這段時間不許“拋頭露面”,靜待安排,可是嘗到了血腥味的手渴望再一次拿起用慣的刀。
男人審視著從眼前閃過的無數(shù)張面孔,想起小時候從姐姐手中接過的嶄新游戲機。
那時他沉迷于游戲,一天玩下來,出門走在路上,看到有人沖自己走來,都會條件反射地想要“出招”。
姐姐拍著他的頭,笑道:“你干嘛呢?”
他老實道:“想砍人?!?/p>
“瞎說!”姐姐捂住他的嘴,“打游戲打出毛病來了?”
他掙脫開來,“姐,你不想試試嗎?”
“試你個頭!”姐姐推了他一把,“小小年紀,不準亂想,再亂想我就把游戲機沒收了!”
他連忙說:“我不亂想不亂想,姐,你別收我的游戲機?!?/p>
“以后我監(jiān)督你?!苯憬阆肓艘粫赫f:“得給你買些溫柔的游戲來玩,省得你將來成為暴力狂?!?/p>
“姐,有你在,我怎么可能成為暴力狂?”他笑呵呵的,“就算我真的成了暴力狂,那也是為了保護你啊?!?/p>
“不要你保護,你給我乖乖聽話,把游戲和現(xiàn)實分開!”
“知道啦知道啦!”
回憶戛然而止,男人冷冷地笑了笑,低喃道:“姐,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