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紅顏（20）

清晨，花崇甫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臉。

柳至秦側(cè)躺在他身邊，半個背懸在外面，一只手虛扶在他的腰上，似乎再往外挪一挪，就會連人帶被子摔下床去。

大約因為剛醒來，腦子還不大清醒，花崇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這張棱角分明，卻又不失清雋細膩的臉——柳至秦頭發(fā)很短，額頭與臉型的比例正好，多一分顯得發(fā)際線堪憂，少一分又少了幾許英氣；鼻梁和下巴的線條俐落灑脫，平時從側(cè)面看似乎過于鋒利，此時看來卻有種柔和之感；嘴唇很薄，抿在一起時唇角勾著一個極淺的幅度，若不是靠得近，幾乎看不出來；眉眼還籠罩在睡意中，雙眼皮的細痕蔓延到眼尾，隨著走勢向上勾起，有幾分惑人的意思。

花崇輕輕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柳至秦的眼尾——他自己的眼尾是輕微下垂的，這種眼型若是生在漂亮女人的臉上，那自然是錦上添花，微一垂眸，便是楚楚可憐，引人憐惜，但他是男人，還是人們眼中鐵血錚錚的員警，生了如此一雙眼，就有些可笑了。

所以看到帥氣的眼尾，便想摸一摸。

但手伸出去了，眼尾卻沒摸成。

柳至秦睡眠淺，剛睡著沒多久，姿勢又實在不舒服，感到身邊有細微的動靜，立馬醒了過來。

第一眼，就看到花崇好奇的目光和伸過來的食指。

花崇不至于被嚇一跳，但心跳也條件反射地快了半拍，連忙收回手指，撐著床墊坐起來，甩了甩頭，這才清醒過來。

“花隊早。”柳至秦也撐起身子，長腿往外一挪，彎腰在地上撈鞋。

“你沒回去？”花崇有些不滿，這不滿主要是內(nèi)疚作祟，“怎么不和我說一聲？”

“嗯？留宿辦公室需要打報告？”柳至秦的外套扔在一旁的椅子上，這時只穿了件深灰色的寬領(lǐng)棉質(zhì)T恤，脊背躬出一個極具力量美感的弧度，衣角不經(jīng)意地掀起，露出一小截勁痩的腰線。

他穿好了鞋，回頭看花崇，眼中掠過淡淡的笑意。

“留宿不需要打報告?！被ǔ鐝牧硪贿呄麓玻暗菹⑹抑挥幸粡埓?，平時就我一個人睡。如果我知道你不回去，我起碼會往旁邊挪一挪，不至于讓你掛在床沿上?！?/p>

柳至秦眼角的笑意更濃，聲音溫溫的，像此時窗外溫柔的春陽，“這張床本來就小，是我擠著你了?！?/p>

“你都快掉下去了，還擠我？”花崇很快穿好鞋，起身披上外套，“下回要睡休息室提前給我說一聲，給你留個地兒?！?/p>

柳至秦似乎愣了一下，才笑道：“好。謝謝花隊?！?/p>

一大早坐在會議室一邊看尸體細節(jié)照一邊聽尸檢報告顯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尤其是那尸體嚴重腐敗，局部已經(jīng)白骨化，令人作嘔的尸臭仿佛鉆出了螢幕。

張貿(mào)調(diào)來重案組不久，看到情況糟糕的尸體仍舊會生理性不適，聽徐戡講了一會兒，剛吃的早飯全吐了。

比他更晚調(diào)來的柳至秦卻沒什么反應(yīng)，盯著螢幕的同時，還端起水杯，喝了口有些燙嘴的菊花茶。

菊花茶是花崇的，原先花崇懶，如果沒有燒好的水，就拿冷水沖泡。如今柳至秦領(lǐng)了燒水泡菊花茶的任務(wù)，各泡一杯，照顧花崇的同時，也不虧待自己。

短短一夜，經(jīng)過在庫DNA比對與失蹤人口查詢，尸源就已經(jīng)確定了。死者叫唐蘇，31歲，女性，未婚，生前是歐來國際學校常務(wù)副校長。

2個月前，唐蘇的父母到派出所報警，稱女兒無故失蹤。年輕女子失蹤一直是社會關(guān)注度極高的問題，唐家亦有些背景，在洛城算得上是富庶之家，案子很快被報到明洛區(qū)分局，此后尋找唐蘇的工作一直沒有停下來。如今從尸檢結(jié)果看，早在唐父唐母報警之前，唐蘇就已經(jīng)遇害了，死亡時間初步推算在1月4日到1月5日之間。

“因為天氣及濕度原因，唐蘇尸體的腐敗速度較慢，軀干、四肢仍能看出部分抵抗傷。致命傷位于顱骨。”徐戡神色凝重，“花隊。從顱骨損傷形狀來看，和徐玉嬌一樣，唐蘇也是被榔頭敲擊頭部致死?！?/p>

會議室響起一片議論聲，花崇已有心理準備，對這一結(jié)果倒不是很驚訝。

昨日從道橋路派出所女民警處聽說考古基地附近挖出一具女尸，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會不會與徐玉嬌一案有關(guān)。盡管尚未看到尸體，憑空認為兩者有關(guān)非常牽強，但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位置太特殊，離考古基地和道橋路都近，而挖出尸體的男子又是個歷史迷。各種巧合湊到一起，他當即決定請陳爭將這起案子從富康區(qū)分局轉(zhuǎn)過來。

尸檢結(jié)果與死者身份證明，兩個案子可能的確有聯(lián)系！

“但與徐玉嬌相比，唐蘇頭部的傷復雜許多?！毙礻^續(xù)說：“兇手是從背后襲擊徐玉嬌，榔頭第一次砸下去，徐玉嬌就昏迷倒地，失去了反抗能力，錘擊傷全部位于后腦。但唐蘇整個腦部包括面部都被榔頭擊打過，并且從全身的其他傷處來看，她與兇手有過扭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