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舒念縮了一下肩膀,把臉上那大片淤青的形成由來忘得一干二凈,抬頭感激地用漆黑的小動物一樣的眼睛望著他,“你真是好人?!?/p>
“???哈……那當(dāng)然了?!敝x炎得意洋洋,不知道為什么,被他夸獎就覺得特別舒服。
這個瘦弱的看起來就讓人想欺負的家伙,竟然讓他覺得這么楚楚可憐又可愛。
“好吃嗎?”
“好吃?!笔婺钚】谛】诘乜校o張地點著頭。
哇,好可愛!
謝炎忍不住又伸手去摸那柔順的茶色頭頂。簡直像愛莉絲一樣,啊,不,比自己養(yǎng)過的幾只小狗都可愛得多,好想抱在懷里哦。
想到做到,當(dāng)即就往舒念剛剛清洗得干凈又清新的瘦小身軀靠過去,一把抱住,滿意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只要你乖乖的,想要什么,就跟我說,我都會給你?!?/p>
“哦……”舒念想起修女嬤嬤跟他們說過,要感謝賜予你們食物的人,要對他們心存感激,就老實地點了點頭。
從那一天起,他就是謝家的人了,對外說起來是謝烽夫婦收養(yǎng)的義子,事實上是相當(dāng)于古時候富人家里的陪讀,或者書僮;真正的身份,少年時代算是仆人,等年紀大一點的時候,運氣好的話,也許就會是管家。
當(dāng)然,對謝炎來說,就更簡單了──他就是那只倒霉的掛掉的名貴寵物犬愛莉絲的替身。主要任務(wù)是陪謝大少爺游戲,用安全方式來打發(fā)掉無法消遣的無聊時光。高興的時候謝大少爺會摸摸頭抱一抱給點獎賞,不高興就拿抱枕用力打他屁股,把他壓在地板上狠狠扯臉扯得他哇哇大哭才松手。
他沒等到王子,倒是等到了一個脾氣古怪的飼主。
幸好這個飼主雖然脾氣不大好,有的時候還刁鉆霸道,動不動就發(fā)飆,但還沒對他做過比扯臉更暴力的行為。
而且年紀大了,謝炎那家伙應(yīng)該也不至于再好意思扯他的臉……
床頭鬧鐘響了,舒念迷迷糊糊伸手按掉,然后就本能地摸摸自己的臉。
還好,沒有腫起來。
果然只是做夢而已。
小時候被謝炎變著花樣捏臉蛋已經(jīng)成了個根深蒂固的噩夢,害他已經(jīng)是快三十歲的人了,還丟臉地對謝炎的手指抱有恐懼心理。
一想到今天那家伙要從英國回來,就條件反射地夢到小時候。
“不知道幾年不見,他變成什么樣子了?!惫緡佒┥弦路麓病=裉炖蠣敽头蛉藭H自去接少爺?shù)臋C,而他只能照舊去公司上班。謝家還是尊卑分明的。
連他現(xiàn)在住的房子,都和謝烽夫婦的住處之間稍微相隔。
換好衣服洗完臉,有些迷糊地往外走,樓梯才下到一半就聽見一陣騷亂。
大清早的,下面大廳里在鬧什么?
“舒少爺,是少爺回來了!”
“啊?”
大腦數(shù)據(jù)庫還沒對這個意外信息做出處理,人已經(jīng)被飛撲上來的不明物體撞得往后連退了四五步來緩沖,才沒有仰天直挺挺摔在地板上。
“小念~~~~人家好想你哦~~”
舒念背上突然一陣發(fā)冷,努力瞪大眼睛想把來物,啊,不,來人貼得太近的臉看清楚:“是謝炎嗎?”
“死相,當(dāng)然是我啦~~”
好,好惡心……
苦笑著把粘在身上的八爪魚拉開:“你現(xiàn)在不是應(yīng)該在機場等人接嗎?”
“人家想第一個見到你,又招不到計程車,所以就自己擠公車來啦~我換了早一班的飛機回來,忘了通知你們。我等不及了嘛,都說了想你嘛……小念你想不想我,說,給我說!”
舒念又冒出一大滴冷汗。
謝炎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他高出半個頭不止了,高大俊朗,瀟灑挺拔,再過幾個月就滿二十五歲的人,居然跟他撒嬌。
“老爺看到你會很高興的?!?/p>
“奇怪,你怎么一點也不高興?!?/p>
“我,我當(dāng)然高興了啊!”
“看不出來……”居然還嘟了嘟嘴。
他當(dāng)然高興,高興得不知道要用什么樣的表情才合適,不知道要說什么話才得體。
只不過他從小到大都是不擅言辭性情溫吞的人,大笑大叫的事情他做不來,就算心臟已經(jīng)因為現(xiàn)在自己被謝炎緊緊抱著抓著手而跳得快要炸裂開來了,臉上還是只能平靜微笑。
“小念,我跟你說啊,”謝炎大概是太久沒講過中文,現(xiàn)在總算等到機會開口,坐下來讓下人上茶上點心等著下人去通知謝烽夫婦的時間里就一把抓著舒念滔滔不絕,靠得太近的緣故,舒念幾乎覺得臉上要滿是口水了。
“什么?”
“我自己坐公車回來的時候,扭斷一個人的手指……”
“哈?!”才回來就暴露暴力傾向,以前不是捏臉的嗎?突然就進化到扭手指?舒念心有余悸地把自己被他握住的手縮回來,“為什么?是有人偷你錢夾嗎?”
“不是,”謝炎想到什么似的嫌惡地皺起修長的眉毛露了露牙齒,“是偷摸我!嘖,死變態(tài)……”
“摸……”舒念有點呆傻。
“是啊,趁著人多擁擠偷偷摸我屁股,我抓住她手指用力一扭,骨頭就啪的一聲……那人連叫痛都不敢?!?/p>
這家伙的天生神力還是一點沒變。舒念苦笑了一下:“不用這么狠吧,雖然她是過分了一點,人家好歹是女孩子……”
“什么啊,那是個色迷迷的禿頂老男人,小念,你不會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戀吧?”
“啊,同……”舒念搖晃了一下,半天才無奈微笑,“知道。都這個年代了,這個一點不稀奇?!?/p>
“真變態(tài),最討厭同性戀,”謝炎眉頭皺得更厲害,“男人跟男人?有毛病??!做愛的時候那不會覺得惡心嗎?……惡……點心我不想吃了……”
“……好歹,吃一點吧,為了你特意做的,加上配料腌制的時間,前后準備了快一個月呢。”舒念把細致的瓷碟往他面前推了推,扶了扶自己并沒有下滑的眼鏡,“你先吃吧,我去樓上給你拿點東西。”
雖然心里早就清楚,可是聽他這么直接說出來,還是覺得,曾經(jīng)偷偷摸摸抱著的那一點僥幸希望,未免太可笑又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