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關(guān)系,這點假象,大概也就該粉碎了吧。
做父母的會不遺余力讓兒子清醒過來,叫他讓開,然后準備好最優(yōu)秀的女性讓兒子走回正途。這都是必然的。
他預(yù)想得到,他也知道這樣以后,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
所以現(xiàn)在只是在竭力維持現(xiàn)狀,拖到拖不下去,他才舍得放手。
也許謝炎是對的,第二天謝烽親眼看著兒子從舒念房間里走出來,也沒多說什么,只不過皺了一下眉,說聲:“你多大年紀了,還要和人擠著睡?”
但這種僥幸也只持續(xù)了不長的幾個小時而已。
“舒念,你到我書房來?!?/p>
正一個人在廚房里準備謝炎下午茶專用的點心,突然被點到名,舒念微微吃驚,忙沖干凈手,脫下可笑的圍裙,就跟過去。
謝烽的臉色并不比平時嚴厲,所以他的手抖得不算太厲害。
“你先坐下?!敝x烽指了張椅子,看他手足無措地拉了拉,小心坐下去,姿勢雖然端正,卻別扭,收緊了背提起上半身,不敢把身體全部重量都依賴上去的緊張坐法。
“我記得是有囑咐過你好好照顧小炎,”謝烽一向臉上都缺乏表情,看不出真正的意圖,“不過你也未免照顧得太周全了吧?!?/p>
舒念挺直了一下背,滿臉都是做錯事被撞破的尷尬,僵著兩只濕漉漉的手,說不出話。
“你不用怕,既然叫你來談,就不會把你怎么樣。好歹也是在謝家長大,我沒拿你當外人?!?/p>
“是……”舒念半低著頭望著地板。三十多的人了,他的尊嚴和權(quán)利卻還只相當于一個小孩子。
“你們這樣,有多久了?”
“也沒、沒多久?!?/p>
謝烽望著面前男人蒼白的,逆來順受的面孔,這樣一張臉和誘人犯罪引人誤入歧途的罪魁禍首實在相差得太遠,根本沒辦法激起他斬盡殺絕的怒氣。
一時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幸好是舒念,從小看著長大的,為人本分老實的舒念,比任何人都要容易解決;或者糟糕的是居然是舒念,從小看著長大,為人又本分老實的舒念,比任何人都要不忍心解決。
沉默的時間里,舒念額上已經(jīng)有了細細的汗,表情是待宰羔羊一般的隱忍。謝烽在心里嘆了口氣,聲音卻還是冷硬:“你從小就跟著他,凡事心里都該有個譜,別讓他鬧得太過才是。小炎雖然胡來,但你也算管得住他,我們才放心長年不在家,哪知道他現(xiàn)在連男人都碰,不像話!”
“弄成這樣,你也太順著他了。歲數(shù)越大越離譜,男人到這個年紀都該收斂收斂好好顧家,你們倒開始玩這種東西?你怎么照看他的?”
“少爺他……他還年輕,玩心……也會重一點……”說得難以啟齒。他總不能理直氣壯地宣布,謝炎對我是認真的,說要和我一輩子在一起,送我戒指,還……
真這么自信滿滿的話,別說是謝烽,連他自己都會覺得像在說夢話。
“他一時興起,你就由著他?這種事不是開玩笑!讓人知道,謝家的臉往哪里放?不能做的就是不能做,你別什么都聽他的!還有,我要問你,小炎雖然亂來,也不至于用強的,他沒勉強你,是吧?”
舒念半天才認命似的苦澀地“嗯”了一聲。
“你對小炎,不是認真的吧?”
“……”
預(yù)料之中的反應(yīng),謝烽不準備再追問了,原本叫他來就不是為了商量。
“舒念,你比小炎懂事,利害關(guān)系不用我說你也清楚。小炎娶妻生子,這一步少不了,他都快二十六了,不能再讓他由著性子胡鬧。”
“你也是,別把他答應(yīng)過的都當真,男人玩的時候誰不會說兩句好話哄人?沒過幾天他就該膩了,你跟他這么多年,這一點也是明白的吧?”
“以前他不是還為一個女生打斷嚴家少爺兩條腿,鬧得我們做家長的臉上都不好看,事情弄那么大,誰都以為他打算來真的,沒過幾天還不是一拍兩散?后來天天幫他擋那女孩子電話的人就是你吧,你總不至于不清楚。”
“你要跟著他,我也不多說什么,只不過你心里該有底,別太死心眼。跟著小炎,該放手的時候就得放手,別死纏著他,不然事情鬧大,非得我來收拾,我不會留情面?!?/p>
“是……”
“你不要怪我說得難聽。當你是自己人,才把說都說這么明白。丑話說在前頭,是為你們好。”
“還有,小炎也該定下來了,該是什么樣的女孩子,我們早就有人選,雙方家長也都籌備得差不多。你自己想清楚,是要現(xiàn)在就跟他斷個干凈,還是順著他的性子陪他玩。斷了當然最好。不過你要舍不得,愿意陪著他,那也好,我不逼你。這段時間給我看緊他,免得他到外面惹事,沾上外面來歷不明的人,事情就扯不清楚了。你們現(xiàn)在愛怎么樣我都不妨礙,只要到時候別給我鬧得太難看,該散就散?!?/p>
“是……”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p>
謝烽覺得自己這次實在是夠?qū)挻罅?,他本來想做的比這要嚴厲得多,卻不知道為什么臨時溫和了下來。說不清是什么讓他心軟的,究竟是舒念跟在兒子身邊盡心盡力的溫順,還是兒子在舒念身邊露出來的那種表情。
但他也有他需要維護的東西,不能因為兒子一時的沖動就讓謝家聲名狼籍。年輕人總覺得干擾自己感情生活的父母不可理喻,卻不會明白他們到了一把年紀還要為下一代忙碌操勞的疲倦和無可奈何。
“是……”
舒念站起來,推開門。他沒辦法開口問:“萬一少爺不肯放手呢”。
這種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就像是吊在懸崖邊上,全靠謝炎一只手拉著。要是謝炎愿意,也許還可以拉他上來。謝炎一甩手,他再怎么舍不得,也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其實,就算謝炎放手,他也不會怪他。他會覺得那只是因為他太重了,讓謝炎覺得吃力又無趣而已。
他也希望自己可以變得討人喜歡一點,但是那些缺陷都不可更改。懦弱,乏味,還有,是個男人。
他為自己動彈不得的笨拙而慚愧和著急。
接下去那段時間的舒念讓謝炎覺得自己都快變身大惡魔了,總?cè)滩蛔『莺蒗遘k他,弄得他快要暈厥過去地發(fā)抖也不肯住手,光是每天擁抱他根本不夠,簡直恨不得把他拆碎了吞下去才滿足。
只要單獨在一起就會想做,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把他抵在墻壁上不由分說持續(xù)侵犯,聽他隱忍的低聲哭叫,弄到他膝蓋發(fā)軟地跪倒,也不打算停止。
因為舒念已經(jīng)不反抗了,不論多么羞恥的姿勢都能接受,主動擺著腰迎合也可以,甚至會笨拙地去引誘。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可以努力的,只記得謝炎夸獎他似的說過跟他一起是“真正的性愛”。
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里里外外都沒有什么可炫耀的優(yōu)點,就算身體的吸引力,也是有時效的。他不年輕了。
雖然謝炎也許會跟女人結(jié)婚,可能會厭倦他,但畢竟那一天還沒到來,在一起的時間就還有希望延長。
他近乎絕望地在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