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沿著傘面滾落,穿過小鬼的身體,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
這是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頭發(fā)很長,散亂地披在肩上,衣服褲子破破爛爛,裸露在外的皮膚呈淡淡的青色,臉也有些發(fā)青,一雙眼楮又黑又大,幾乎看不見眼白的存在。
他直勾勾地盯著陸修之,咽了咽口水。
青皮小鬼走近兩步,緩緩伸出小手,越過司懷,企圖去抓陸修之的胳膊。
陸修之眉心微皺,手腕上的佛珠逐漸發(fā)燙。
正要出手,司懷搶先一步,倏地抬手,小心翼翼地靠近青皮小鬼的腦袋。
手指碰到頭發(fā)的瞬間,及肩的長發(fā)像是被狠狠剪了一刀,變成一頭短發(fā),勉強夠到脖子。
陸修之垂下眸子,看著司懷白皙修長的手。
他指腹似乎還殘余著對方身上溫熱的陽氣。
司懷訕訕地背過手,他不是故意的。
第一次見鬼,不知道能看不能摸。
青皮小鬼摸了摸頭,后腦杓隱隱有種被灼燒的痛感。
意識到司懷是個危險性極強的存在,他睜大眼楮,后退幾步,轉眼間便消失不見。
司懷惋惜地看著空蕩蕩的林蔭道,一扭頭對,上了陸修之琥珀色的眸子。
陸修之靜靜地看著他,神色淡淡的,沒什么表情。
司懷想了想,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陸修之︰“……”
“叔叔說過我的事情么?”
“說過吧?!?/p>
司懷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滿腦子都是青皮小鬼的事情。
今天有什么特別的么?
那小鬼頭居然直接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你在白蛇寺修行什么的?!?/p>
陸修之︰“……身體原因,以前暫居白龍寺?!?/p>
“哦。”
司懷點點頭,又猛地抬頭。
不對,有特別的東西。
這大和尚的陰氣,特別濃。
司懷側了側身,左手手臂離陸修之近了幾分。
濃郁的陰氣漸漸覆過來,冰冰涼涼的,驅散了身體自內(nèi)而外的熱意。
他這下確定了,陸大和尚身上的陰氣可以中和他一部分陽氣。
至少可以騙過鬼。
這意味著只要有陸修之在……他就不用愁見不到鬼了!
司懷輕咳一聲,喊道︰“大……陸先生?!?/p>
大陸先生沉默片刻,嗯了一聲。
司懷慢吞吞地說︰“你們佛教講究眾生平等,四舍五入,眾教也平等吧?”
陸修之半闔著眸子,認真地回答︰“互存共榮,團結濟世。”
司懷憋了會兒,也擠出了四個字︰“如此甚好。”
“實不相瞞,我是道天觀第二代掌門人?!?/p>
“陸先生要不要算一卦?”
他的眉眼輪廓柔和精致,瞳仁黑亮如漆,雖然沒有笑,但身上散發(fā)著溫暖的陽氣,令人心生好感。
陸修之眼睫低垂,抿唇道︰“進去說?!?/p>
司懷本來就想用算卦套套近乎,多相處會兒,順便蹭蹭陰氣。
聽見陸修之的話后,立馬答應,跟著往里走。
陸家的院子非??諘?,沒有種花種樹,只有草,翠綠的草坪上隨意地擺放著幾塊石頭,草坪盡頭有一個半人高的小木屋。
簡單干凈,生氣十足,比司家種滿花花草草的院子還有富有生機。
客廳是黑白灰現(xiàn)代化的裝修風格,但室內(nèi)家具、字畫擺設等擺放的位置都十分微妙,屋內(nèi)的陽氣生機比院子還足,循環(huán)往復生生不息。
司懷對風水這方面不太了解,只看出客廳有個陣法。
剛坐下沒多久,西裝革履的管家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遞上三杯熱茶。
“司少爺,先生?!?/p>
管家俯身對陸修之說︰“先生,向少爺來了?!?/p>
司懷正琢磨這向少爺是誰,門口暴起一聲吶喊︰
“哥!”
向祺祥踉踉蹌蹌地跑進來,沖到陸修之身邊︰“哥!你快幫我介紹個大師!高僧!”
“我、我撞到那、那什么了!”
想起昨天在公共廁所見到的東西,向祺祥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連忙捧起桌上的茶杯暖暖身體。
司懷認出向祺祥就是昨天撞樹的大單子,問道︰“你又撞到什么了?”
“就、就那什么??!”
向祺祥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不敢說出鬼這個字眼,生怕說了鬼,鬼就出現(xiàn)在手邊。
緩了會兒,他壓低聲音說︰“就是Ghost……”
司懷皺了皺眉︰“你撞到那個青皮小孩了?”
被他薅了頭發(fā),又被這大兄弟撞了……
做鬼也太慘了。
聽到這話,向祺祥臉色更差了︰“什、什么青皮小孩?”
這里還有鬼?!
“大哥,你就別再嚇我……”
他抹了把臉,轉身看見是司懷,脫口而出︰“學弟!”
“大師!”
向祺祥激動地坐到司懷身邊︰“大師!你怎么在這兒!是不是算到我會來——”
陸修之打斷他的念叨,開口介紹︰“這位是司懷。”
“這位是我表弟,向祺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