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懷盯了他一會兒,抬手指向右前方︰“路不就在那兒么?”
眾人看向他手指的方向,只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竹子。
“你們看不見嗎?”
清亮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眾人心里一震,眼前忽然清明起來。
右前方竹子之間,果真夾著一條窄小的道路!
眾人心底對陣法的大驚立馬挪到了司懷身上。
方道長怔怔地看著司懷。
道教素有泥丸宮一說,眉中卻入一寸為明堂,二寸為洞,三寸為上丹田(泥丸宮),可洞悉世間萬物。佛教也有天眼通這一說法。
方道長只在古籍上看見過這一說法,從未想到神人就在身旁。
之前他心里還有一絲追趕司懷的想法,如今只剩下躺平這樣一個念頭。
稍有天分的是人是被老天爺賞飯吃,司懷根本就是被老天爺喂飯吃!
“師兄,你不走么?”
元玉疑惑地看向方道長︰“司觀主已經(jīng)找到出口了?!?/p>
他小聲說︰“沒想到司觀主雖然沒有法器,看來對陣法還是頗有研究的?!?/p>
方道長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幽幽地嘆了口氣︰
“無知是福。”
元玉︰???
司懷走到小路上,領(lǐng)著眾人往前走。
回頭見幾位年紀稍長的道士神情恍惚,一個個愣愣地跟著自己,只有方道長的師弟元寶,這個年輕小伙子和之前一樣,精氣神十足。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這么一段路就走不動了?
這幫大道觀的道士平常過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羨慕哭了,淦。
穿過竹林,眾人徑直走到一處洞穴前,洞穴顯然是被暴力炸開的,有個一次僅能容納一人通過的小口。
陳福鴻痛心疾首︰“這幫盜墓賊一點都不珍惜古代文明!”
眾人逐一進入,走過一段小墓道,拐彎后,前方突然亮了起來。
墓道兩側(cè)的長明燈幽幽燃著,照亮前方的道路以及墻上的壁畫。
壁畫栩栩如生,主角從??褓中的嬰兒逐漸長成七八歲的小男孩,最后一幅壁畫,是小男孩雙眼緊閉,躺在床上,任由一個穿著道袍的人在他身上寫寫畫畫。
那復雜的紋路有些眼熟,司懷忍不住湊近細看。
一旁的陳福鴻開口︰“和今天發(fā)現(xiàn)白骨上的花紋一樣。”
“那樁命案說不定和盜墓賊有聯(lián)系。”
說到盜墓賊,司懷不再看壁畫,小聲對陳福鴻說︰“陳老師,我前段時間誤打誤撞入了一個宋代的魂瓶。”
他想了想,委婉地說︰“也是余鎮(zhèn)附近買來的,似乎也是宋代的,說不定和這座古墓有關(guān)系?!?/p>
“如果那魂瓶是盜墓賊盜來的,我愿意主動上交給國家?!?/p>
司懷緊張地看著陳福鴻,自首總得從輕處置吧?
陳福鴻愣了會兒,感慨道︰“司老師,您真是為國為民?!?/p>
“雖然偶爾能從新聞上看到,但是這么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向您這種愿意主動將古董上交給國家的人?!?/p>
司懷松了口氣,看來自首還是有用的。
陳福鴻嘆道︰“盜墓賊狡兔三窟,很難抓捕到,更別說找回被他們販賣的古董了?!?/p>
“我認識不少古玩收藏家,但凡買到陪葬器,無一例外全都珍藏起來?!?/p>
司懷頓了頓,懷疑自己聽錯了︰“這不是犯法的么?”
“有不允許買賣文物的法律,也有允許收藏文物的法律?!?/p>
陳福鴻簡單地解釋了一句,繼續(xù)感慨道︰“像您這種大公無私的人,我一定會向博物館申請一筆獎金,不,應該是錦旗!”
司懷眼前一黑,二十萬的魂瓶就這么丟了?
換一個拼多多幾塊錢就能買到的錦旗?
前方的方道長忽然停下來,比了個手勢,示意眾人安靜,仔細聽。
右側(cè)墓道深處響起了清脆的鈴鐺聲,每一記聲音都在墓室內(nèi)引起回音,繞梁不絕。
沒過多久,左側(cè)墓道響起了低低的嗚咽聲,此起彼伏,似乎在靠近,聲音逐漸清晰起來,嗚咽聲中伴隨著嘶啞的低吼,聽起來數(shù)量很多。
司懷懨懨地耷拉著眉眼,看向左側(cè)墓道,濃重至極的陰氣奔騰而來。
“鬼來了?!?/p>
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看到數(shù)不清的厲鬼游魂從左側(cè)墓道沖過來,鬼山鬼海,擠擠攘攘地涌向右側(cè)。
絲毫沒有注意到另一路口這幾個活人。
看到夾雜在眾鬼之中滿臉懵逼的洪子怡,陳福鴻瞪大眼楮,下意識拉住身旁人的胳膊。
方道長也注意到了,眼疾手快,往洪子怡身上扔了張定魂符。
定魂符貼在洪子怡和她身旁的縊鬼中間,一魂一鬼同時被定住。
等眾鬼離開,墓道再次安靜下來,眾人才緩緩回過神。
洪子怡也看見了陳福鴻等人,神志漸漸恢復。
她扭頭,看見自己身旁的舌頭比頭發(fā)還長的女鬼,嚇了一跳︰
“什么鬼?!”
元玉耐心解釋︰“縊鬼,也叫吊死鬼?!?/p>
“……”
洪子怡安然地閉上眼楮。
她肯定是在做夢,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呢。
見她一臉安詳,嘴角還掛著抹淺笑,陳福鴻眼皮一跳,喊道︰“洪子怡!”
“你清楚你現(xiàn)在的情況么?”
洪子怡緩緩說︰“我在做夢?!?/p>
方道長︰“……”
沉默片刻,他從身上掏出另一張黃符,扔到洪子怡臉上,念出符咒︰“茫茫酆都中,靈寶無量光,今日失魂者,請接魄女郎!”
洪子怡雙眼緊閉,魂魄緩緩飛離古墓。
懸在半空中的黃符紙漸漸下落,掉至地面時,上面的朱砂痕跡變得暗淡,咒術(shù)成了。
陳福鴻還有些擔心,問道︰“她的魂魄已經(jīng)回去了嗎?”
方道長點頭︰“不錯,咒術(shù)成功了,這會兒應該魂魄歸體?!?/p>
“她失魂時間不算長,沒有性命之憂,好好養(yǎng)幾天身體即可?!?/p>
安慰完陳福鴻,方道長的神色愈發(fā)嚴肅。
洪子怡的事情解決了,他們面前卻又更嚴重的事情。
方才的眾鬼,是被召喚的。
方道長看了眼大家,各個憂心忡忡,司懷更甚,低垂著眼睫,整個人似乎都蔫兒了。
他心里咯一下,以為司懷察覺到了什么,連忙問︰“司觀主,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心情不太好?!?/p>
司懷幽幽地嘆了口氣,他可是失去了價值二十萬的不動產(chǎn)?。?/p>
方道長等人商議片刻,決定繼續(xù)前往右側(cè)墓道。
不論對方是人是鬼,都不能放縱下去。
超度了墓道中的吊死鬼,讓陳老師先行離開,去找道教協(xié)會的支援,眾人前往鈴聲響起的方向。
走到主墓室門口,房間正中插著一面黑色的幡旗,在無風的情況下幽幽飄動著。
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意自腳底升起,仿佛腳下有什么抓住了他們,竟是一步也走不動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p>
沙啞的中年男聲在眾人身后響起。
司懷回頭,喜出望外︰“是你!”
丟了二十萬,來了二十萬!
方道長心里一驚,喊出白發(fā)老道的名字︰“張亮!”
白發(fā)老道的注意力全在司懷身上,這才注意到其他道士之中還有個熟人。
他冷笑一聲︰“方行云?!?/p>
“來的正好,拿你們祭練我的萬鬼幡!”
方道長臉色大變,不再耗費時間,揮劍一指,躍而沖向白發(fā)老道。
白發(fā)老道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冷冷地看著他們︰“進了這鬼門三煞陣,一個人都別想出來?!?/p>
聽見鬼門三煞陣,茅山道長驚得險些站不穩(wěn),啞著嗓子對眾人說︰“鬼門三煞陣,是鬼門陣和三煞局合二為一的陣法?!?/p>
鬼門陣將周圍的游魂引來,激發(fā)鬼的怨氣,即便是普通魂魄,時間一長也會成為厲鬼。三煞局更為陰毒,需在墓室進行,由活人坐棺,稱為坐煞,以此怨氣來鎮(zhèn)守陣法。
“如何破陣?”
“鬼門三煞陣陰毒無比,由內(nèi)而外極難破陣,古籍只記載過由外而內(nèi)的……”
方道長咬了咬牙,對眾人說︰“先守住,勿讓厲鬼侵害?!?/p>
等陳老師請到援兵……
眾人知道他的念頭,但看到周遭漫天的厲鬼冤魂,忍不住在心里直呼大限將至。
相比于方道長,張亮更恨司懷,毀了他所有佛像,將他幾個月以來的心血付諸東流。
他咬牙切齒,陰惻惻地盯著司懷。
司懷低著頭,正在等老年機開機。
剛才激動地失手關(guān)機了。
屏幕亮起,他連忙打開相機,交給一旁的元玉︰“元寶,給我拍個視頻?!?/p>
元玉︰“……???”
不等他沉默完問出問題,司懷直接轉(zhuǎn)身,走向張亮。
張亮冷笑,雙手開始掐訣御鬼︰“四海八荒,萬鬼聽我——”
話未說完,只見司懷一腳踏出鬼門三煞陣,一掌將身后企圖拉住他的鬼拍的魂飛魄散。
元玉難以置信地看著司懷的手︰???!!
下一秒,司懷揮起拳頭砸到張亮臉上,不忘給祖師爺長長面子,張口就說︰
“五湖四海,普通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