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破曉時分（2）

凌一打量林斯。

他離開的這些年，林斯一直在沉睡，時間在他身上沒有留下一絲痕跡，還和記憶中一樣。

最開始控制不住情緒的那一陣子過后，他有點惘然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牽住林斯的手，手指不安地隔著一層透明防護膜刮著林斯的手心。

林斯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很細，骨節(jié)分明，還是他小時候就喜歡的那只。他那時沒事的時候，喜歡把自己的手心貼上去，與林斯五指重疊，林斯的手指總會比自己的長出一截，現(xiàn)在卻不是了。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真的不再是個小孩子了，少年時候喜歡做的事情，膩在林斯身上，或是靠在他懷里，都有了說不出的別扭。

他離開林斯的時候，是想擺脫那種令人壓抑而掙脫不得的，像林斯的小寵物一樣的狀態(tài)，可是現(xiàn)在真的長大了，卻不知道該怎樣和林斯相處，這讓他內(nèi)心慌張了起來，迫切地想去抓住一些東西，卻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林斯見他久久沒有說話，而是盯著自己的手指看，便也沒有什么動作，就這樣讓他牽著自己的手，牽了好一會兒。

但是，有一件事情是不能不問到底的。

林斯抽回了自己的手。

凌一抬頭看他。

黑色的眼瞳里透著微微的紫，目光既不是喜悅，也不是悲傷……有一些茫然在里面，卻并不是小時候那種天真的茫然了，看起來就像有心事一樣。

這種眼神稍縱即逝，片刻之后，那雙眼睛有澄澈了起來，凌一微微歪了歪頭，問他怎么了。

林斯道：“之前為什么要走？”

凌一眨了眨眼睛，試圖用假裝無辜來逃避這個問題。

林斯面無表情地看回去，眼神讓人心里發(fā)毛。

凌一試圖蒙混過關(guān)：“我想出去玩?！?/p>

林斯的神情明明白白寫著：你看我信嗎。

凌一期期艾艾：“真的。”

林斯淡淡道：“所以你讓我吸入過量的睡眠噴霧，然后留下一句話離家出走，就為了出去玩？我不認為我是一個好騙的人……你是想讓我向心理醫(yī)生咨詢你當(dāng)時的動機？”

怕是瞞不過去了。

凌一垂下眼，組織了一下語言……反正，他也從來不瞞著林斯什么。

“走之前那段時間，我很難受?！彼馈?/p>

林斯微微怔了一下。

凌一沒等他問，接著道：“發(fā)生了很多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他抬起頭，看著林斯：“你那段時間沒有項目，但是很忙，每天很晚回來，也不會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我經(jīng)常會……有點擔(dān)心，但是發(fā)消息的話，你也會過很久才回我?！?/p>

那段時間林斯有印象，飛船上確實有很多事情，以及儲放室柏林病毒泄露的危機，他確實沒有怎么和凌一好好說過話。

“你那時候還小，很多事情并不好，”他蹙了一下眉，道，“所以我才沒有說過，但你可以直接問我。”

“不是。”凌一搖了搖頭，“我不是想要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p>

“嗯？”

“我那時候，在飛船上什么都不能做，即使知道你在忙什么，也根本沒有辦法介入。所以我就想，假如我再長大一些，然后，在飛船上的地位再高一些，是不是就可以也分擔(dān)一些東西，讓你不用那么辛苦?！彼α诵Γ骸盎蛘?，再遠大一點，假如我有一天成為元帥那樣，就可以對你好，你想做limitless就去做，想做什么項目都可以，隨便想要解凍什么人來幫你都可以，也不會被第二區(qū)扣資源……差不多就是這樣?！?/p>

林斯這次是真的怔住了。

凌一離開，他想過很多種原因，卻唯獨沒有想過是這樣，并非年少叛逆，而是為了去獲取一些東西——為了自己。

“謝謝……”他道：“但是非要離開嗎？”

“嗯，我覺得這樣是最快的?！绷枰徽J真道，“我跟著遠征者出去，有自己的計劃，會有功勛，很多。后來出了病毒，還有露西亞故障的事情，我大概算是立了很大的功。回到第三區(qū)后會有授勛，元帥并不討厭我，嗯……據(jù)說我爸爸還是他的老相識，就像我媽媽和陳夫人是好朋友那樣，所以我只要能夠回來，回到第三區(qū)，我就不會是個普通士兵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