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郭琳不主動說,安致遠(yuǎn)或許根本注意不到,他不在家、不使用書房的時候,每天中午都會有個小男生用他的電腦“玩會兒游戲”。
不過,留在臺式機里的資料這幾天陸余已經(jīng)基本理順,再繼續(xù)看也沒太大意義。這時候安致遠(yuǎn)答應(yīng)了他們來公司玩的請求。
走這一遭算是查漏補缺,陸總得到了足夠多的信息,心滿意足,自覺離認(rèn)祖歸宗又邁進(jìn)了一大步,因為心情好,連看安謹(jǐn)都順眼許多。
然而安謹(jǐn)小同學(xué)并不這樣想。
那次的新聞并沒有澄清,后遺癥就是:公司里都有好多員工分不清到底誰才是安家大少爺。
跟安總相熟的高層認(rèn)得出安謹(jǐn),基層主管、員工們卻大多以前幾天的新聞為根據(jù),覺得陸余是“安大少爺”,是灼寶的親哥。
偏偏灼寶還總是黏黏糊糊地和陸余手牽手,一口一個“哥哥”。
“兄弟倆關(guān)系真好呀,灼寶,你每次出門都要牽哥哥的手嗎?”
——“嗯噠!我們晚上也一起睡覺覺吶!”
“灼寶,過來,讓姨姨親親,姨姨給你巧克力吃哦!”
這種時候,陸余就會站出來,不動聲色地攔住已經(jīng)張開小手手的灼寶,不輕不重地警告:“媽媽不讓吃糖,回家要挨打的?!?/p>
……他甚至不說是誰的媽媽,就這么含糊過去!——安謹(jǐn)憤憤地想。
不過這話逗得辦公室里笑聲不斷:“哥哥這么小就會管著弟弟啦!”
“真有哥哥樣兒!”
“姨姨剛才逗你的,吃太多糖牙齒要蛀掉的哦!要聽媽媽的話,不可以多吃呀。”
“好乖哦!灼寶,你是吃可愛多長大的吧?怎么這么可愛呦?。?!”
“……”
員工們圍著灼寶打趣,不僅僅因為他長得可愛,更因為他是大老板的兒子,所以都記得分寸,以哄為主,從不開過分的玩笑,因為話題不溫不火,搞得安謹(jǐn)一直沒找到更正自己才是正牌哥哥的契機。
安謹(jǐn):好氣_(:з”∠)_
灼寶也氣哼哼的,小奶團(tuán)子鼓著腮幫子,小短手抱胸,竭力表達(dá)自己因為吃不到糖而在生胖氣。
小家伙臉上的嬰兒肥還沒退去,又鼓著臉,顯得整個崽更圓了,像個氣鼓鼓、軟糯糯的白糯米團(tuán)子,看得人手癢,想掐一掐他的小臉蛋兒。
陸總只忍住一半的沖動,沒掐,但在小奶團(tuán)子的嫩臉上戳了一下。
嘶,又Q彈又軟嫩,手感真好。
陸余悄悄從兜里掏出一顆一模一樣的巧克力塞給幼崽:“給?!?/p>
灼寶:“?!”
灼寶驚喜得瞪圓眼睛,喜滋滋地樂起來。陸余捏住他上翹的小嘴巴,把幼崽捏成小雞嘴,灼寶掙扎地“啾”了一聲。
陸總被萌得差點破功,說:“別聲張,噓!”
灼寶嘴巴被捏住,只能用表情表達(dá)意思,他眨巴眨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乖乖表示聽懂啦。陸余這才放開他,小聲叮囑:“巧克力的事誰也不能告訴……”
然而叮囑到一半,陸總又想起來,小奶團(tuán)子根本守不住秘密……罷了。他改口:“以后想吃糖,跟哥哥說。陌生人給的東西都不準(zhǔn)吃。給糖就讓抱抱,更是不行!記住了沒?”
灼寶乖乖點頭:“記住噠?!?/p>
說完,他欲蓋彌彰地把巧克力塞到最里邊的兜兜里,念念有詞:“也不能告訴媽媽有糖果。藏到最最深噠地方,就好噠!”
灼寶今天沒穿皮卡丘,而是一件恐龍圖案的白T搭配牛仔背帶褲——郭琳好像很喜歡灼寶穿背帶褲。陸總不得不夸一句,她的審美是在線的。
短手短腳的小豆丁,穿著萌萌的背帶褲,能把本來就爆表的萌度再提升一個檔次,這條背帶褲還帶一個哆啦A夢似的前置兜兜,現(xiàn)在里邊塞滿了糖果。
灼寶一顆都沒舍得吃,微微撅著小嘴巴,認(rèn)認(rèn)真真把糖果全塞進(jìn)兜兜里,從側(cè)面看,他嫩生生的臉頰鼓成一個圓乎乎的半球,煞是可愛。
陸余忍不住提醒:“要不然你先吃一顆?”不然回家全被郭琳女士沒收了。
灼寶顯然沒想到那么遠(yuǎn),像個守護(hù)財寶的迷你葛朗臺:“不可以的哦!要存起來,慢慢吃……”
安謹(jǐn)在一旁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小奶團(tuán)子跟阻止阿姨給他糖的陸余生氣,竟然等到倆人頭挨著頭嘰嘰咕咕,看起來還更親密了?
安謹(jǐn)這個氣。
安謹(jǐn)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從陸余來到家里,他好像潛移默化地更在意便宜弟弟,因為兩個哥哥爭著寵愛灼寶,連家庭氛圍也更輕松了,老爸老媽臉上常常掛著笑容,家里總是彌漫著快活的空氣。
然而,郭琳女士也不是一直笑瞇瞇。
譬如今晚,她看到兜兜被揣得鼓起來的灼寶,眼皮一跳,雙手一攤:“拿出來。”
灼寶崽軀一震,顧左右而不言,假裝沒聽懂媽媽在說什么,郭琳冷笑:“我數(shù)三個數(shù),一!”
灼寶:“……”
“二!”
灼寶:QAQ
沒等郭琳數(shù)到三,灼寶就哇一聲哭出來,但他哭歸哭,還是乖乖地用小手手掏兜兜,一邊抽抽噎噎地抗議:“我每天就吃一顆也不行嗎QAQ”,一邊很老實地往外掏糖果和小零食。
看得陸余又無語,又不厚道地想笑,他悄聲問安謹(jǐn):“灼寶一直這么……呃,聽話嗎?”
安謹(jǐn)比他還不厚道:“是有點傻,可能年紀(jì)小,又傻又慫?!彼敲簇澬?,把扁扁的兜兜都塞成一個圓球,誰看不出來?
郭琳差點沒拎著幼崽的腿,把他倒吊著抖,確定一顆糖都沒遺漏,才拎著小奶團(tuán)子去洗漱、換衣服。
——小家伙都快哭成淚人兒了,不洗臉也不像話。
等再回來時,灼寶的小臉蛋已經(jīng)洗得干干凈凈,就是長睫毛濕.漉.漉的,小嘴巴也扁著,一臉的不高興。因為換回了皮卡丘睡衣,配上他帽子上耷拉的長耳朵,和屁股后邊拖著的閃電尾巴,仿佛一只攢大招、但礙于老媽淫威而攢不起來的Q版黃皮耗子。
慫兮兮的,還怪可愛。
家里大人和兩個哥哥都沒憋住笑。
幼崽看出他們是在嘲笑他,更氣了。一個崽躲到角落里裝蘑菇。
小小的身影,拖著條閃電尾巴,盤腿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像個迷你三角飯團(tuán)。
這一回,哥哥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在生氣,陸余先踱步過去,悄無聲息地挨著他坐下,然后從兜里又掏出一塊珍藏的巧克力,塞過去的同時,他熟練地捏住幼崽的嘴巴,把灼寶捏成小雞嘴,悄聲叮囑:“別出聲?!?/p>
灼寶大眼睛一亮,喜形于色地“啾”一聲。
然后是安謹(jǐn),他還欲蓋彌彰地繞了一圈,最后在灼寶另一側(cè)坐下,他跟陸余不同,先做了個兇狠的“你敢出聲我就揍你”的揮拳動作,然后才掏出一顆夾心巧克力,塞給灼寶。
灼寶小嘴巴張到一半,想起哥哥們的叮囑,改為無聲的“哇!”
不過肢體動作還是很明顯,小三角飯團(tuán)快激動成搖搖奶昔了。失而復(fù)得的巧克力雖然只有兩顆,也足以讓幼崽開心得手舞足蹈,他先把巧克力塞進(jìn)兜兜里,又怕被發(fā)現(xiàn),重新掏出來,苦思冥想片刻,解開連體睡衣的前排扣子,露出里邊同款的純棉皮卡丘小內(nèi)褲。
看到幼崽若有所思的凝重小表情,兩位哥哥同時:
“不要!”
“別!”
倆哥哥一人捉住一只小短手,到底幫幼崽把糖果塞回兜兜里,并替他系好睡衣扣子。
不遠(yuǎn)處沙發(fā)上,把這一切盡收眼底的安致遠(yuǎn)和郭琳:“…………”
郭琳悄聲:“他們是不是以為咱倆瞎?”這小動作搞得也太明顯了!
安致遠(yuǎn)忍笑:“那你要揭穿他們嗎?”
郭琳女士經(jīng)過了艱難的思想斗爭,說:“算了?!?/p>
“孩子們關(guān)系越來越好,偷吃幾顆糖也可以忍?!?/p>
安致遠(yuǎn)握住她的手,低聲夸:“老婆英明!”
郭琳笑著打他一下,又自言自語:“得約個牙醫(yī),我總覺得他們這么吃糖,牙齒早晚要爛掉……”
“說真的,”安致遠(yuǎn)打斷她,“陸余這名字起得好,像一條鮮活的小鯰魚。”
郭琳:“?”
安致遠(yuǎn)在老婆面前賣弄知識:“就像鯰魚效應(yīng),沙丁魚全都懶懶的,不游動慢慢就死掉啦,但這時候投放進(jìn)去一條鯰魚,沙丁魚就會被迫卷入競爭,企業(yè)管理也是這樣,要經(jīng)常引進(jìn)新人才、新技術(shù),給原本的‘沙丁魚’們帶來壓力,才能喚起他們的生存意識和求勝之心。”
郭琳滿臉問號:“……你講普通話試試?”
安致遠(yuǎn):“我是說,有陸余在,小謹(jǐn)有了危機感,怕被搶走‘哥哥’的位置,所以小謹(jǐn)和灼寶兩兄弟的關(guān)系好像更好了。”
郭琳贊同:“的確是這樣!”
她沒忘記夸夸老公:“你懂得真多!”
安致遠(yuǎn)得到夸夸,心滿意足,一手摟著親親老婆,一邊看三個幼崽在大落地窗下排排坐,動作都一模一樣,齊刷刷微微仰腦袋看窗外的夜景,可愛度爆表。
次日,生活照舊,只是安致遠(yuǎn)離開家時,看到一封匿名信,就塞在玄關(guān),他差點沒踩到。
“這是什么?”別墅區(qū)安保嚴(yán)格,外人輕易進(jìn)不來,安總首先懷疑是孩子們搗蛋,可信封上的字跡卻鐵畫銀鉤,力透紙背。
標(biāo)題寫著:xx合作企劃書。
絕對不是小孩子能搞出的惡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