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9)
陸正筠努力回憶,自己年輕時候到底有沒有犯過什么錯誤……
他跟蕭菀樺結婚之前,的確交往過其他女朋友,也跟陌生女孩子有過接觸……那時候年輕,荒唐過一陣子。
但他一向都有安全意識,應該會做好措施的,真能有這么大個兒子嗎?
就聽陸余慢條斯理地解釋:“我不是我媽親生的。”
陸正筠長長地松了口氣。不過虛驚一場后,他除了慶幸,竟然還有點遺憾。因為當年的舊傷,他沒有辦法再生其他孩子了,膝下只有陸倚云這么一個不爭氣的兒子,人丁是有些單薄。
蕭菀樺不知道自家丈夫心里的彎彎繞,她愈發(fā)激動,恨不得立即拉著陸余去做DNA鑒定。
于是,飯后,蕭菀樺提出邀約:“我們第一次來北城,想帶著孩子玩一玩,阿云自己孤單,人多熱哄……”
“我不孤單!”陸倚云抗議。
他最討厭別人講什么獨生子女孤單的話,他做了五年半的獨生子,知道獨生子有多快樂,家里零食全是他一個人的,想要什么父母就給買什么,沒有任何人跟他搶,不知道有多幸福,為什么總有人強行說他孤單?
蕭菀樺瞪他一眼:“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p>
然后又向郭琳笑道:“可以嗎?”
郭琳本來就是來陪客戶的,投資方提出的要求也不過分,有什么不能答應的?郭琳女士一口答應,正好第二天就是周六,孩子們都放假。
蕭菀樺想要多跟陸余接觸,借機從他身上拔掉幾根頭發(fā),聽說毛囊里的DNA就已經(jīng)足夠驗證。
而郭琳則在分別之后,心疼地問陸余:“桂阿姨真的不是你媽媽?從前怎么沒聽你提起過?”難怪桂阿姨對他不好!
陸余:“這種事,您沒有問,我就沒提?!?/p>
郭琳直覺其中好像有隱情,怕勾起陸余的傷心事,小心翼翼地問:“她親口跟你說的?”
陸余:“臨咽氣前,我媽親口說的,說她對不起我?!?/p>
陸余心道:反正死無對證,正好什么說辭都能往桂阿姨身上推。
郭琳選的游玩地點是一處公園之內(nèi)的游樂園,游樂園外是成片的草坪和綠樹,綠樹種在甬路兩旁,樹下擺放著鐵架木板的長椅,有談情說愛的青年情侶,也有帶著音箱外放京劇的老人。
草坪上則有搭帳篷、鋪野餐墊的市民,通常帶著一兩歲的小小孩兒,大一些的孩子基本都去游樂園玩。
灼寶全程都牽著陸余的手,小奶音叭叭叭不停:“鱸魚鍋鍋(陸余哥哥),我們一會兒一起撈魚,我上次撈到一條超——級紅的小魚呢!”
“鱸魚哥哥,坐旋轉小飛車的時候,我們倆一個車車好不好?我不想挨著我哥?!?/p>
“嗬,小飛車限高,你玩不了。”安謹涼涼地給了小奶團子致命一擊。
灼寶:“…………”
灼寶把腳尖墊高:“我都長高噠!這回肯定能玩!”
安謹:“小矮子?!?/p>
灼寶:“!”
灼寶氣得炸毛。
兩兄弟圍著陸余追打,陸余很有技巧地拉偏架,一根灼寶的汗毛都沒讓安謹碰到。陸倚云看他們打打哄哄的,有點羨慕,又不知該怎么加入。
郭琳提前去售票處買好聯(lián)票:“地方到了,想玩什么,你們一起去吧?!?/p>
“我要玩旋轉小飛車!”灼寶第一個舉小手手。
然而,等到了地方,果然被工作人員攔下來:“限高一米二,小朋友身高不夠哦?!彼质疽馄渌麕讉€孩子,說:“其他小朋友都可以的?!?/p>
安謹:“噗?!?/p>
灼寶:“……QAQ?!?/p>
大家身高都一米多,憑什么不讓他上?。。。?/p>
小奶團子不開心,小嘴巴撅得高高的,都能掛油壺。郭琳揉揉小家伙的小腦袋,建議:“要不然先帶你去玩蹦蹦床?你不是最喜歡玩蹦蹦床了嗎?”
可是蹦蹦床要大家一起玩才好玩的呀!
哥哥們都去玩小飛車了,他自己一個崽去玩蹦蹦床,也好孤單_(:з”∠)_
郭琳看小家伙還是委委屈屈的,不由得好笑,個子矮她也沒辦法的呀!郭琳加碼:“再給你買根冰棍兒,行嗎?”
灼寶眼睛一亮,他眼睛本來就大,此刻瞪得溜溜圓,像只神采奕奕的小奶貓:“好?。。 ?/p>
這會兒陸余卻從小飛車的隊伍里退出來,“我陪灼寶一起玩蹦蹦床?!?/p>
郭琳:“你不用——”不用為了陪灼寶放棄小飛車的,這孩子就是太懂事!
可話還沒說完,陸倚云也從隊伍里鉆出來:“那我也陪灼寶玩蹦蹦床!”
陸余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那冒牌貨怎么也親親熱熱地叫灼寶?他才見過灼寶幾面,他算老幾?
安予灼小朋友完全沒注意到哥哥們之間的暗流涌動,緊張巴巴地強調(diào):“媽媽!說好噠冰棍兒可不能反悔哦!”
小奶團子嚴肅:“反悔不是好孩子!”
逗得大人們都笑起來。
蕭菀樺對郭琳笑道:“你小兒子真可愛。”
郭琳謙虛:“平時也皮著呢。說起來小朋友就這么大的時候最好玩,還沒上學,對什么都懵懵懂懂的?!?/p>
蕭菀樺目光落在陸余身上,附和:“是啊?!?/p>
于是寶貝們都奔向隔壁的蹦蹦床,幼崽們一個挨著一個把手里撕下的聯(lián)票角角給蹦床門口的工作人員看,排著隊鉆進去,煞是可愛。
而此刻剛排到小飛車的安謹:“???”
“不是,你們都不玩這個嗎???”
……
旋轉小飛車和蹦蹦床是兩個緊挨著的項目,相隔不過五米,郭琳一個大人站在中間就都顧得過來。
蕭菀樺繼續(xù)跟郭琳打聽有關陸余的事,得到的信息不多,卻也關鍵:“原來他是你家保姆的養(yǎng)子……是桂阿姨親口告訴他的?”
“是啊,桂阿姨還說對不起他。聽那意思,也許是瞞了他很久?”郭琳說,“我沒仔細問,怕揭孩子的傷疤,畢竟事情都過去了,人都沒啦?!?/p>
“你說得對?!笔捿覙遄焐线@樣附和,心里卻想:對不起他?看來這事兒有隱情。也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然那個桂阿姨沒準要隱瞞一輩子。
蹦蹦床內(nèi)。
巨大的蹦蹦床四周都用密密匝匝的網(wǎng)圍住,內(nèi)里的蹦床能同時容納十幾個小朋友,除了灼寶、陸余和陸倚云之外,還有四個小朋友,基本都是五六歲大,只有灼寶年紀最小、個子最矮。
這也就意味著他力氣最小,體重最輕,很容易被別人踩下去的蹦床給彈飛。
灼寶幾乎站不住,剛爬起來就被彈飛,從空中掉下來,好不容易小短手小短腿并用,撅著小屁屁爬起來,就又被彈飛。
陸余看不下去:“灼寶,你到邊上來。”
蹦床四周的邊邊有大約能容納一個幼崽盤腿坐下寬度的海綿墊子,這里沒有彈簧,可供小寶貝們休息。
然而灼寶又菜又愛玩:“我可以噠——啊啊啊噠……”
話沒說完,某個小豆丁又被彈飛了。
陸余:“……”
陸余對小朋友的游戲一點興趣也沒有,無論是旋轉小飛車還是蹦蹦床,對他來講都一樣的幼稚。既然灼寶玩得挺開心,用不著陪伴,陸余干脆在海綿墊子上坐下,微瞇起眼睛去看外邊的蕭菀樺。
而陸倚云不知什么時候蹦到了灼寶身邊。
蹦蹦床里都是人類幼崽的笑哄聲,比五百只鴨子在一起還吵。需要離得很近,才能聽清楚對方在說什么。
陸倚云總也逮不住灼寶,干脆圍著他蹦,最后一把將人抓住,扯著嗓子說:“灼寶!我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灼寶也扯著嗓子回:“你說什么?”
他被抱得有點不舒服:“你先放開我!”
然而陸倚云并不是個善于考慮他人感受的小孩,他非但沒放手,還努力把人往蹦床邊邊的海綿上拖。
拖到了還抓著灼寶的胳膊,好像生怕他跑了,問:“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p>
陸倚云跟陸余一樣大,今年也是五歲半,但比陸余稍微矮一點,灼寶只需要稍稍抬頭就能跟他對話,他乖兮兮地問:“什么問題呀?”
陸倚云竟然有點羞澀:“我想知道你是男孩還是女孩?!?/p>
灼寶:“?”
陸倚云說:“你這么漂亮不像男孩子,但又跟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樣,我很喜歡你?!彼幌訔壸茖毷莻€非一線城市長大的小鄉(xiāng)巴佬,像恩賜似的說:“就算你是女孩子,我也愿意跟你玩?!?/p>
灼寶:“???”
幼兒園時期的幼崽還沒有那么分明的性別意識,不過,灼寶聽便宜大哥講過小學里的潛規(guī)則:如果男孩總跟女孩子玩,會被其他的男孩子看不起。同樣的,女孩子也是如此。
所以他以善意的方式,自行理解了陸倚云語氣里的恩賜意味。
不過他怎么能把自己看成女孩子呢?明明一點都不像的好吧!這也能認錯?!
灼寶小奶音都拔高了:“我是男孩?。?!”
陸倚云:“不信?!?/p>
他掰著手指頭數(shù):“你頭發(fā)這么長;長得這么好看,男孩子不可能這么白,眼睛這么大這么亮;而且你還戴蝴蝶結,沒有男孩子戴蝴蝶結?!?/p>
灼寶想搬出郭琳的說辭:“你你你懂什么?。?!那是……呃,是,呃……”他絞盡腦汁,沒想出“潮流”倆字怎么表達,最后哼一聲說:“反正你不懂!”
幼崽嘴硬:“我媽媽說這樣好看!”
“而且我頭發(fā)也不長噠!我媽媽說這是短發(fā)!”他指著自己軟軟的短發(fā)說。
誠然,灼寶的頭發(fā)不是很多小男孩那種貼頭皮的圓寸,但也是正常的男孩子發(fā)型,稍微有一點長度,郭琳閑著的時候,還會給他噴上一點發(fā)膠,做一做現(xiàn)在流行的男團造型,每次發(fā)到社交平臺上,或是發(fā)給小姐妹,都能引來一片的“啊啊啊啊可愛!”
只是灼寶長得太漂亮。沒剃成小禿瓢,在某些人——比如陸倚云——眼里就被誤會成小女孩。
陸倚云在灼寶扯著小奶音解釋半天之后,說:“不信?!?/p>